食療師(二、葱燒烏蔘裡的將軍人生)

老將軍吃下第一口葱燒烏蔘之後，本來一臉冷硬表情忽然變得格外溫柔。

年過九十的他因為胃癌被切掉了半個胃，手術之後能吃的東西其實不多。烏蔘好消化又富含膠質，正合他的需要。

他特別要「不動心廚」幫他準備這道菜，說開完刀之後，腸胃好像一直不斷向大腦喊話，動不動就提醒他要吃烏蔘來調養。

我們的腦和腸胃其實是彼此影響的，大腦的感受直接剌激腸胃反應，人緊張的時候會胃痛，肚子餓的時候就情緒暴躁。腦子會指揮我們去吃它想吃的食物，而我們所吃的食物又會回過頭來影響腦子。

1999年，美國哥倫比亞大學生理家Mickael D.Gershon博士寫了「第二個腦袋（The Second Brain）」，這本書證實了人有兩個腦袋，一個叫大腦，一個叫”腹腦”，這兩個腦袋各自會思考也會影響對方，所以肚子空空時往往也會腦袋空空。

老將軍吃完大半盤葱燒烏蔘之後一臉滿足，開始找我聊天，說他過去一直在大陸，最近這幾年因為胃需要開刀才回到台灣。

這聽來沒有什麼，這麼多年兩岸來來去去的人太多了，即使兩岸關係一直沒有起色，長住大陸的台灣人卻有增無減。

我好奇當年他是怎麼過去的?

「大約三十年前吧，我開飛機過去的」老將軍的表情不像在開玩笑。

他說那時台灣和大陸的飛機根本不能對飛。他把本來該降落在香港的飛機直接飛到廣州，台灣說他是叛徒，大陸說他是英雄。

他在對岸待了25年，一直到前幾年法律追訴期滿才回來。

我好奇他對當年的事後不後悔?當年牽累了不少人，許多人都因為他丟了飯碗甚至坐牢，他自己也妻離子散。

他沒有馬上回答我，慢慢的把盤子裡剩下的烏蔘吃完，像是把腦袋的血補滿之後才回答我。

「兩岸都有我的親人，兩岸也都是我的家，到現在我還是搞不明白，為什麼這兩邊這樣水火不容?兩邊的政府永遠要我們選邊站」他說，戰爭本來就是不對的事。

這些話從一個老將軍的嘴裡說出來，還真的讓我有點吃驚。

這世界如果沒有戰爭，軍人不都要失業?怎麼他會說自己討厭戰爭。

「本來就是很荒謬的事，人本來就不該殺人，為什麼戰爭時殺敵就無罪?」老將軍越說越生氣。

示範與廚藝協力：荷風中國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