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曉敏:做客中南海─我給溫家寶總理遞交申請的前後秘聞(下)

監獄、監控、監視、自由。(示意圖 / 翻攝自Pexels.com)
監獄、監控、監視、自由。(示意圖 / 翻攝自Pexels.com)


2012年註定在中共國的歷史上是不平靜的一年。因為這一年是中共五年一次的領導班子換屆年,內部的權力鬥爭進入白熱化階段,整個社會形勢顯得詭譎異常,即使對政治近距離接觸的政治員警,也感到捉摸不定。

我等一行數人加上恰巧也在北京喊冤的其他幾位成都居民,被成都駐京辦的行政人員和維穩員警,體貼入微的安排好吃住行等全部手續後,又用警用直通車將我們送上開往成都的臥鋪廂。大家有說有笑,毫無對抗,欣然接受駐京辦給我們的文明禮遇。負責帶我們回成都的一個老資格政治員警,對我們這些特殊居民,也表現得格外客氣友善。所以我的第一次上訪經歷就像是一次有驚無險的享受北京旅遊服務過程。

回到成都後,地方派出所就對我進行接待溝通和交代底線。主要就是六四期間嚴禁外出、上網和發表敏感言論;第二、不得有群體性紀念活動,如果做不到那就安排社區安保人員貼身勸誡;第三、不得接受外國來電採訪,針對時政採訪發表任何評論。我接受了社區政府安排的監護陪伴人,對我離開居住地就貼身全程監控的行政措施。我當時唯一的要求就是只要不限制我自由行走、自由上網的權利,其它的要求和行為我都可以容忍並配合。

那一年的那段時間,政府對互聯網的區別化、針對性封鎖,還是體現出效果了。我與國內網友的日常聯絡基本處於癱瘓狀態,只能通過翻牆去看外面的資訊和動態,國內自媒體上的網友們,有什麼自由化的聲音反而一無所知。

從六月三日開始直到六月十五日之間,我不是在一個人的世界裡,就是在政府工作人員貼身陪伴的生活中,所以不會也不可能有什麼意外的活動。最奇怪的是那段時間內,原先與我說好要見的朋友也沒有來見我,要做的維權項目也沒能聯繫到對方繼續做下去。我的感覺就是非常的平靜、非常孤單、無所事事,有一股無聊無奈被隔離遺忘,有你無你都正常的花好月圓…不知道是自己主動隔離了自己,還是被似有似無的力量隔離了。

那幾天,我和社區監護我的工作人員相處的也平淡無奇,沒有什麼故事或者是不愉快。直到最後幾天,才有一點有意思的對話和交流。應該是混熟了,打消彼此的顧慮,他們開始主動和我說一些敏感的話題。比方他們無法知道全部真相的新聞時政內容,薄熙來和孫力軍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誰會是國家未來的接班人?會不會出現全國性的混亂局勢?未來會不會發生國家治理模式的重大變化?最後回到自己圈子的話題,他們發自肺腑的貼耳說道,「我們就是混飯碗的。其實我們也知道你的內心和你們的行為也是為我們好。我們從自己的某種需要上還是支持同情你們的。」

隨著敏感「囚禁日」越來越遠,和社區基層工作人員越來越熟,彼此距離越來越拉近,互信尊重和彼此的默契也越來越多,我想全面解禁的時刻就要來到。

果然有一天,再次接到市局國保員警的電話,說要和我親自再見一面。說好時間地點我們如約而會。一個小時的見面時間,他們直到最後才說出這次見面的關鍵內容:「未來絕對不允許在網上或者是網下,繼續從事《關於向溫家寶總理遞交申請信》的任何活動。此事到現在必須結束,否則後果難以預料。事件已鬧到中央高層親自發話批示,要求成都市政府做好溝通協調穩定工作。若繼續炒作這個話題,就按照刑事案件定性處置。」我一頭霧水,搞不清楚到底在我被封鎖的日子裡,外界又發生了什麼與我有關的事。

幾天後我才知道,原來是武漢秦永敏先生的玫瑰團隊,尤其是在四川、重慶的玫瑰成員,發起了《申請批評者後援會》等網路群體活動的呼籲,要求我出面,主導這個以「批評者身份做客中南海」的行動。而我卻在這段時間受到嚴密監控,與世隔絕。至此,一場由官方高調開場的「做客中南海」新聞秀,在民間具體響應之後,黯然收場…。不管是民間草根還是政府官場,仿佛這個倡議從來就不曾提出,更不曾產生過任何意義,就像小孩擺家家酒似的,一哄而散!

作者 》黃曉敏出生於新疆喀什,曾在中共體制內擔任行政工作,也當過黨校教員。1995年被體制開除到成都自謀生路。因長期參與維權活動,三次被拘、兩次被判刑。目前是獨立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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