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文】轉型正義能否從全面整頓忠烈祠開始？

彰化縣政府31日上午在八卦山上的乙未保台和平紀念公園，舉行「彰化縣各界公祭明鄭蔣、鄧二公暨乙未抗日烈士祭典」。這麼落落長的祭典名稱，恐怕連主祭官魏明谷（今年他出國，由副縣長周志中代理）都搞不清楚究竟是在祭拜誰？乙未可能比較多人知道，蔣鄧二公何許人也？連主辦單位的縣府民政處也只知其名，不知其事蹟。 明鄭大家知道是在明末清初，蔣鄧二公指的是蔣毅庵與鄧顯祖，目前有關二人的記載不多，只知道蔣毅庵是明鄭王朝攻打大甲道卡斯族的將軍，大甲有一條「蔣公路」就是在紀念他的。蔣鄧二人都葬在彰化，幾度遷葬，最後與乙未戰爭的679具屍骸合葬在目前的乙未保台紀念公園。 乙未戰爭是台灣歷史上人民自動自發為保衛家園死傷最多的一次，是清國把台灣割讓給日本後，台灣人成立「台灣民主國」的自發性抗日運動，他們的骨骸被發現時是在1965年，以他們的事蹟，卻無法以「乙未保台死難軍民之靈位」入祀忠烈祠。雖然經過黃石城及卓伯源兩任縣長的興建與整修，看起來略顯氣派，和對面的忠靈塔，以及不遠處彰化師大寶山校區隔壁的忠靈祠相形之下，怎麼看怎麼像小媳婦。 再過幾天的9月3日，則是例行的忠烈祠、忠靈塔、忠靈祠「秋祭國殤」的日子。因為9月3日是軍人節，軍人節的由來是因為1945年的那一天，日本向中國政府投降。 彰化縣的忠烈祠更是奇怪，是借用武德殿的一小面牆面做成放置牌位的神龕。明明在八卦山上有忠靈塔、寶山有忠靈祠，卻是把忠烈祠設在原本是演武場的武德殿，而武德殿近年整修後，縣府將管理的權責單位回歸文化局，一度還打算委外經營小火鍋，目前閒置中。 國軍彰化忠靈塔。圖／陳婉真 彰化縣軍人忠靈祠。圖／陳婉真 仔細看忠烈祠裡面的擺設與奉祀的神主牌位：中間最上層是「國民革命先烈牌位」，往下一層是「中華民族始祖軒轅黃帝神位」，再下一層是「黃花岡革命烈士靈位」。 兩邊擺放的神位就更是五花八門，有「開國時期死難軍民之靈位」、「東征時期死難軍民之靈位」、「剿匪時期死難軍民之靈位」、「抗日時期死難軍民之靈位」、「護法時期死難軍民之靈位」、「戡亂復國時期死難軍民之靈位」、「北伐時期死難軍民之靈位」、「討袁時期死難軍民之靈位」，還有「明大學士......（隱身後排難窺全名）」。所有這些人，生前都未曾來過台灣，有的還和台灣是敵對雙方。 彰化忠烈祠牌位。圖／陳婉真 照內政部訂頒的「忠烈祠祀辦法」規定，可以入祀忠烈祠的，大略分為殉職官兵有忠烈行為；殉職警察、義勇警察、民防人員、義勇消防人員或其他依法令從事於公務之人員有冒險犯難執行職務，或其他忠烈事蹟；以及殉難人民有忠貞事蹟者等三類。 那麼軒轅黃帝、「明大學士」究竟符合辦法中的哪一條？ 尤其隨著解嚴後，越來越多人的研究顯示，台灣人其實有很多是原住民族，在歷次外來者的強迫同化、賜姓、滅族等不一而足的手段後，還是可以找到很多原住民族的基因，說台灣人是「中華民族」，說軒轅黃帝是我們的始祖，恐怕還要有一番爭論。 即以尊重在地原住民的立場而言，管你什麼「軒轅黃帝」或是什麼「天照大神」，都不過是外來統治者，憑什麼在人家的土地上堂而皇之的要人去認同你的祖先？ 蔡英文就任總統後，慎重其事的向原住民道歉，並宣布在總統府設置原住民族歷史正義與轉型正義委員會，由總統親自擔任召集人，要與原住民族各族代表共同追求歷史正義。總統如果要認真推動，第一要務就是要把全國各忠烈祠的軒轅黃帝拿掉。而殘殺道卡斯族的蔣毅庵，大甲鎮為他將一條街命名為「蔣公路」，是否該改街名為「道卡斯路」？ 不要再說這是什麼政治追殺或是數典忘祖，去看看澳洲政府近年向原住民道歉的例子，不是只有道歉了事，而是接下來以原住民為本位的史觀之全面建立，才是道歉的真正意義。 更過分的是，在忠烈祠裡的每一個神主牌位所刻畫的徽章，竟然還是中國國民黨黨徽，而不是「中華民國國徽」，民進黨號稱全面執政，其實很多細節根本都無暇去做導正。 忠烈祠牌位上的中國國民黨黨徽。圖／陳婉真 有部分首長則是漠視，是不為也，非不能也。 例如二次世界大戰被日本政府徵召赴南洋群島、中國戰場等地戰死的台灣兵，這些人當然也是為保家衛國而犧牲生命，統計二戰期間死亡及失踪者超過5萬人以上，除了日本靖國神社幫我們祭拜30304人之外，71年來無人理會；若再加上戰後國民政府軍隊在台灣以可以學習「國語」、可取得初中學歷，及不離開本島等誘因募兵，隨即派赴中國打共匪而死在中國各地戰場上的，粗估超過1萬5千人，至今除了高雄市旗津一個即將沈入海底的戰爭與和平紀念公園外，國家對他們不聞不問。 彰化縣長魏明谷在去年馬英九政府「擴大慶祝對日抗戰七十週年」活動時，他極力支持民間團體推動的「終戰七十週年紀念」，在彰化縣辦了好幾場文物及照片展。當時即有人建議他應儘快把奉祀在靖國神社的彰化英靈迎回故鄉，他的回答是找不到適當的地點，也沒有經費。 然而，他的前任縣長在洪仲丘命案發生後，卻能很快在忠靈祠設立「彰化縣軍人生命紀念園區」，將在營服役死亡的彰化子弟名字，從找得到資料的1976年以後死亡的8百多名死於軍中的姓名、死亡年月日、軍種或階級全部刻碑紀念。 洪仲丘案後彰化縣政府設置的軍人生命紀念園區。圖／陳婉真 軍人生命紀念園區誌。圖／陳婉真 彰化人不禁要問，為什麼要花那麼多時間找資料的8百多名死亡者，你的前任都做得到；反而是日本靖國神社祭神簿裡人名、軍種、地址、死因、死亡時間等資料一應俱全的將近3千名出身彰化縣的二戰英靈，現任縣長卻以沒錢沒地方為由不做？ 或許你可以說，這種事應該由國家來做。的確是應該由國家來做，但地方政府更貼近地方，而且也有前例可循，地方首長都可以如此冷漠以對，我們還敢期待中央政府會有什麼善意的回應嗎？ 靖國神社部分戰殁者名單（點擊可瀏覽大圖）。圖／陳婉真 專欄、專文屬作者個人意見，文責歸屬作者，本報提供意見交流平台，不代表本報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