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英伸的冤魂 仍在台灣上空盤旋

1967年7月26日生於嘉義縣吳鳳鄉（已改名叫阿里山鄉）的原住民鄒族青年湯英伸，在29年前，1987年5月15日執行死刑槍決身亡，得年19歲，成為當年全國最年輕的死刑犯。 若他還活在世，現在也不過才48歲，正值壯年，離退休還好長一段時間。 不少關心人權議題的人，對湯英伸的故事都能朗朗上口。湯英伸原先是品學兼優、性情開朗的好學生，國中畢業後同時考上嘉義師專與嘉義工專，就讀師專期間卻因為受不了軍訓式的管教模式，18歲那年辦理休學，1986年1月初到台北找工作。 資優原住民青年 淪台北黑工 湯英伸在報紙上找到一份西餐廳的工作，不料這西餐廳卻是個地下職業介紹所，對方先把湯英伸的身分證扣留，轉介到新生北路二段上的一家洗衣店打工。 洗衣店付了3500元的仲介費給西餐廳，留下這名青年在店裡「上班」。從早上9點工作到凌晨2點，一天工時高達17小時，洗衣店裡高溫濕熱的環境讓他苦不堪言，身強體壯的18歲湯英伸受不了如此高壓的工作，幾度想索回身分證返鄉過年，不但被拒絕，還遭罵「番仔，吃我的睡我的，還想領我薪水？」 到了第9天，他喝了酒幫助入睡，卻被凌晨返家的老闆從床上挖起來加班，一怒之下以鐵鎚、鐵撬等工具打死彭姓老闆夫妻，還將兩歲的小女娃摔死。 一手造成三條人命慘死，湯英伸當然逃不了判死刑的命運，但湯英伸的遭遇受到同情，包括關心人權的律師、宗教、黨外人士等均予以聲援，並向時任總統的蔣經國陳情。 不料此舉竟造成反效果，加快了行刑的速度。1987年5月15日，在湯英伸拒絕施打麻藥的情形下遭執行槍決身亡。 「曹（鄒）族沒有殺吳鳳，如果湯英伸判死刑，便是『吳鳳殺人了』」，蔣勳如是說。湯英伸槍決後，此案並沒有畫下句點。原住民在漢人社會中長期居於弱勢的處境陸續被人挖掘、反省，包括吳鳳鄉正名阿里山鄉、拉倒吳鳳銅像、曹族正名為鄒族等一一化為行動，湯英伸的父親湯保富也在族人支持下當選兩任鄉長。 歧視、利用勞方弱勢造成反彈 原住民的地位獲得重視，自不在話下。但是，造成湯英伸悲劇的結構性因素：資方不顧基本人權，以剝削手段壓榨處於的弱勢勞工，30年來如一日，並沒有一丁點的改變。 日前發生在新竹縣竹北市的早餐店女老闆遭外勞刺死案，印尼籍女勞工Ani三年前來台打工後逃逸，到林女早餐店工作4個月，去年底離職，但老闆疑苛扣工資，女外勞趁早餐店開門做生意時，持刀到店找老闆娘理論，2人發生口角，Ani情緒失控持刀殺人。 媒體報導，女外勞落網時抱怨：「辛苦來台工作還被扣薪，很不甘願！」「在早餐店工作時，林女夫妻常藉口精神異常扣薪水，開除後也沒給薪水」。 雖然32歲的Ani被懷疑有躁鬱症傾向，但不妨礙我們對此案的反省：當今台灣社會對外勞的歧視，其實與30年前原住民族在漢人社會中的弱勢雷同，無良資方利用族群弱勢，剝削其勞動，對方求助無門造成反彈，最終鬧出人命。 外勞工作條件、工資、工時等被不肖僱主剝奪，如同當年湯英伸年代的原住民，長期缺乏系統性關注。逃逸外勞四處流竄打工，打黑工、陪酒、賣淫時有所聞，見不得光的身份讓他們更成為弱勢中的弱勢，知悉其弱點的中小企業，僱用逃逸外勞也極盡苛刻之能事，長期剝削勞動所得，早以成為台灣社會一大隱憂。 逃逸外勞遭剝削 成社會隱憂 原住民青年湯英伸索身分證返鄉不成，打死僱主一家三口；逃逸女外勞索討薪水不成，持刀殺死老闆娘。兩者都是因為資方在社會中占據優勢地位，剝奪弱勢的勞動者，反彈後釀成悲劇。 湯英伸已過世近30年，從女外勞Ani殺死早餐店老闆娘的案件中我們可以得知，原來造成湯英伸冤魂的那些因素，仍然在台灣上空盤旋，久久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