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義沒有敵人

台灣反年金改革陣營，向反同團體招手招兵，希望在街頭製造更多人潮的聲勢，壓迫政府改變政策，迷信人多勢眾，是來自傳統戰爭的觀念，就像毛澤東這位煽動家，掌權25年，中國生靈塗炭，到生命晚年擔心失去權力，發動文革，仍然不忘人多好辦事，把小孩子也拖下水，捲入文革，成為幫助鬥爭的小紅衛兵。 其實公義的事，不須人多，也可以完成，林義雄要求公投法補正，十二人靜坐抗議，三天就有回應，除非當權者冥頑不靈，甚至是徹底的暴政，那時候不但需要人多，恐怕還要見血，因為，真正的公義旗幟使邦國高舉，而且沒有敵人。 人類社會從神權偉大走到人權至上，已經走過六百年，最值得記錄的故事，往往就是生命道德的底線和拉扯，甚麼才合乎道德，或者說哪一些權利，應該由人類自行決定。 在歐洲舊基督信仰時代，有三大新教會不約而同，對這些問題發出疑問，也剛好牴觸當時宗教教會力量最偉大，最黑暗，教廷代理神權，最腐敗的時候，於是很多人因此被囚禁，被宗教法庭判刑，被誣指為異端邪惡，惡魔的門徒。 這三大新教會就是聖公會，卡爾文教派，路德教派，前面的聖公會就是支持英國國王離婚，脫離天主教後所創立，歐洲社會家庭，從此有了離婚的選擇權，可見在舊天主教時代，連離婚也被禁止的，不要說現代人習慣的墮胎或同性戀了。 如果你到日內瓦旅行，或專程抗議世衛組織，你會經過許多美麗的湖畔，許多女性會裸體在湖裡游泳，這種情況在過去恐怕難以想像，當時的日內瓦，就是遭受宗教法庭迫害者，逃避的天堂，卡爾文教派的總部，但是，人權不是天上掉下來的。 距離日內瓦市區不遠處，有一座古堡，名字叫錫鏞古堡，這個古堡裡面曾經囚禁過一個神父--旁尼瓦神父，旁尼瓦神父主張宗教改革，還權於人，教會不可壟斷權力，不可販賣贖罪劵，而且主張日內瓦應該獨立，觸犯當時統治者查理三世，結果被囚禁在古堡地窖，長達四年，旁尼瓦神父每天在地窖裡走動，現在地板上，還留下清楚的足跡，1816年，英國詩人拜倫來此地旅行，留下有名十四行詩：「不可征服的靈魂，自由在這地窖裡輝煌奪目，你棲息在志士的心靈深處，那心靈只聽命於你」。旁尼瓦只是其中之一的反抗者，如果沒有這些抗爭，沒有那些因為反抗宗教惡勢力，被吊上十字架，甚至被烈火焚身的異端們，犧牲奉獻，那麼封閉人類心靈的暗黑勢力，不可能自動退去，文明和科學根本不會降臨。 當許多基督教會，接受女人可以墮胎時，天主教仍然堅持抗拒，一直到2015年9月，天主教教宗方濟各，才宣布對墮胎女性寬恕，我幾乎可以預期，反對同婚的勢力也一樣，幾年後，同婚合法，也會是人類權利一部分，因為任何宗教勢力不可能違抗人類權利，已經是大趨勢。 必須指出，同婚是最不影響他人權利的主張，也是最根本生命的隱私權，也因此，反同團體為了反同婚，在網路上流傳的文宣和假科學，洗腦號召戰友加入，就顯得可笑和醜陋。 前幾天，接到一封網路文章，〈南非今天，台灣明天〉，內容說，南非因通過同婚法，變成愛滋大國，感染人口六百五十萬人，我看了嚇一跳，特別查了一下，南非愛滋感染人口六百五十萬是真的，但是，根本和同婚扯不上關係，非洲大陸很多國家愛滋肆虐，重要的原因是衛生教育落後，傳統部落的一夫多妻主義盛行，加上童婚惡習，愛滋感染增加，以異性婚居多，而非同婚，以數字惡意解釋的文章，被稱為假科學，接著又收到去年巴黎20萬人上街，反同婚的文宣，我又查的一下，不是20萬人，只有五萬人，而是法國右派團體選舉訴求，誇大數字製造群眾，已經變成反同婚者的伎倆，如同政治反對者，用街頭每天充滿示威，來形容新政府不得人心，其實，算一算陳抗主題，幾乎一樣，就以同婚議題正反雙方陳抗，已經超過百次之多，但是，真的可以如此，為了價值目標，鼓動他人入伙，不擇手段嗎？更不用談那些同婚法通過，就會導致亡國滅種的論調了。 數字會說話，目前通過同婚合法的23個國家，以先進的西歐和北歐國家居多，聯合國任何評比全部領先，過去的東歐共產國家還在觀望，非洲唯一國家是南非，中南美兩國是墨西哥，巴西和烏拉圭，美國在2015年才通過，比加拿大還慢，以最早在2000年通過同婚的荷蘭而言，目前每年平均約1000對聲請同婚，女性是男性兩倍，16年施行以來，並沒有愛滋感染增加問題，也沒有同志增加問題，反而社會上歧視同志愛情的人口降低了，其他國家也是如此，如果這樣的法律，會帶來惡果，造成國家混亂和滅亡，為何沒聽到這些國家國會修法的消息，道理很簡單；全世界絕不會因為可以同婚，所以就有一大堆異性戀也去聲請同婚。 但是反過來看，長期的宗教偏見，和缺乏多元婚姻的包容，聯合國197個國家中，把同性戀視為犯罪，仍然高達八十個，以非洲國家和伊斯蘭國家最多，有些國家雖然尚未通過同婚法；如德國和多數亞洲國家，對同志敵意和寬容各占一半，但是社會上人權團體仍在努力，宣導多元包容的理念，曾經在納粹時代，迫害同志的德國，就是典範，德國國會對面公園，有一個[同性戀罹難者紀念碑]，此碑是水泥立方體，斜放在公園，水泥體中有一個小銀幕，只要按鈕就會播放同志親吻的畫面90秒，可能是過去歷史的洗腦教育，比較進步思潮的德國，對同性戀的寬容還在努力中。 當寬容同婚的團體，和不寬容團體產生對立，你無法期待上帝出現來仲裁，因此，真正的正義，只好由人心去衡量，前幾天看到網路視頻上撥放；來自烏干達同性戀團體，向國際人權組織的投訴，2014年，烏干達總統穆賽里尼通過[反同性戀法案]，把同性戀視為犯罪，只要被檢舉逮捕，最高可處無期徒刑，更令人髮指的是；法案把檢舉同性戀者，不列入侵犯隱私行為，因此有媒體直接把同性戀者身分照片，在報紙上刊登，並且鼓動激進人民實行獵巫，目前已經有多位同性戀者被暗中謀殺。 根據《黑色島嶼》書中所訴，作者 MICHEAL GOLE說，烏干達反同的背後力量，就是總部在美國的基督教國際禱告殿，這個團體屬於美國南方福音教派的一支，把舊約中所多瑪城被上帝毀滅，以及《利未記》中仇恨同性戀的章節，奉為宗旨，常年在烏干達傳教，進行國會遊說，屬於激進教派，把打擊同性戀，稱為一場基督聖戰，目前，基督教國際禱告殿也在桃園設有總部，在台灣加入反同陣營，背後出錢出力，台灣基督信仰人口，大約是總人口的５％，一百多萬人分布各地，教會也很多元，但並非每一個團體都反對同婚，抱持寬容者仍是多數。 回憶同性戀者所走過的道路，從隱藏身分到勇敢出櫃，不能只是悲劇和血淚形容而已，許多優秀的科學家、文學家，因為社會上的偏見歧視，甚至家庭壓力，造成生命一路走來，充滿黑暗和坎坷，其中最有名的是英國科學家圖靈，圖靈的故事，曾被好萊塢搬上銀幕《模仿遊戲》描述二戰期間，英國對德國的密碼戰爭，圖靈被英國國防部徵調，帶領一支特種部隊，專門破解德軍密電，最後使戰爭縮短幾年時間，挽救無數生命，他所創造的數據機，也就是現代電腦的原型，但是，圖靈私下有著更不為人知的祕密：圖靈是一位同性戀者，而英國在五零年代，同性戀是犯罪，也是病，最終，圖靈被強制關進精神醫院，失去自由後，罹患憂鬱症，自殺死亡，圖靈的悲劇也是眾多LGBT的悲劇。 英美等先進國家，對同性戀的偏見，直到1973年才改變，在此之前，同性戀如果不是犯罪就是病態。 1950年，美國國務院曾向國會報告，聯邦政府中有不少同性戀者，總統下令聯邦調查局調查後，交出名單，當時總統艾森豪下令，把同性戀者從公務員名單中去除，肛交也形同犯罪，同性戀人權，並沒有因為戰爭結束而來臨，他們只能在特色酒吧偷偷聚會，最有名的是美國紐約石牆酒吧。 1969年，紐約警察衝進酒吧，逮捕同性戀者，引發第一次街頭抗議行動，從此揮舞彩虹旗的旗子，成為街頭常客。 1970年，本來低調生活的美國同性戀人權團體，衝進紐約一棟醫學大樓，這棟大樓裡正在舉行精神醫學大會，制定世界醫學通用標準的精神疾病統計診斷手冊《DSM》，世界上所有精神科醫師面對同性戀病人，幾乎把同性戀者視為人格或心理病態看待，問題是這種病吃藥不會好，荷爾蒙治療也無效，但是診斷手冊就這樣寫，嚴重侵犯人權，但是這一次暴力衝撞後，精神醫學會修訂診斷，從1973年起，不再把同性戀視為病態，因為科學的進步也告知人類；基因是主因，更文學的說詞：肉體裡面裝了錯誤的靈魂。 1980年，美國憲法修正案，擴大自由人權範圍；除了言論和思想自由，還包括情慾表達自由。 精神醫學的改變，加上法律解套，使同性戀者從千年桎梏中解放，這勿寧是人類文明一大進步，但是，偏見仍然存在，尤其是更保守的伊斯蘭社會，以及少數基督激進團體，仍然把同性戀視為宗教敵人，若要阻止這股仇恨蔓延，人類還有長路要走。 聖經說當你對弱者施以憐憫，我必與你同在，我代表上帝的真理，正義，道路，不管怎麼看，同性戀肯定是社會的少數，他的歷史也象徵著；這是一群被偏見和錯誤的教育所迫害的弱者，反同婚是個人價值信仰的選擇，但是若把這樣的價值觀和反年改陣營逗陣，走向為了反對而反對，那麼一旦迷失自己失去正義，其實也失去自我，要相信；真正的公義沒有敵人。 專欄屬作者個人意見，文責歸屬作者，本報提供意見交流平台，不代表本報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