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hoo論壇／呂建和】我的生日不是生日，是我母親的母難日

作者為振興醫院公關組組長

母親近年來抱怨膝蓋益發疼痛，不太能久站久走，甚至痛到夜不成眠，止痛藥、鈣片、維骨力都吃過了，護膝也用上了，疼痛只緩解了一陣子，她也曾動過換人工膝關節的念頭，別人告訴她換了膝關節後可以走得很好。我並非反對她換人工關節，只是告訴她不是換了就沒事，手術後會十分疼痛，傷口復原後也要做一段時間物理治療，才能正常好好地走路，過程也並不輕鬆，除非已磨損到無法使用了，萬不得已才考慮去換。

但因為膝蓋的疼痛，讓她有時心情不佳，更糟時會有些脾氣上來，甚至說出我無法體會她的痛的話來，對於母親種種負面情緒，我都沒有說什麼，只是全然地接受，看著苦難的印記一次一次加深地刻在她不斷脆弱的生命裡，我無力阻止也無力消除，只能勉力聊備一格地輕輕撫傷。

母親年輕時，父親生意失敗，染上酗酒惡習，母親成了受氣包，三天兩頭就有大大小小瘀青在她臉上身上出現，為了遮住瘀青，臉上塗上厚厚的粉掩蓋，大熱天裡也穿著長袖長褲，只為了不讓人看見那難看也難以啟齒的傷痕。她膝蓋的毛病被醫生診斷退化所致，但我知道那是因舊傷導致的加速退化，我一直記得無數次母親暗夜的哭泣，她不斷用雙手撫著黑青發疼的膝蓋，低盪的涰泣不敢放聲大哭，只怕會吵醒熟睡的我們。

已過世的外婆不忍見母親如此辛苦，常打電話要母親回娘家住，也不只一次要母親離婚，但母親無法狠心就這樣丟下我們，只好選擇一再隱忍，期待我們快快長大，更期望父親可以改掉酗酒的惡習。

隨著我們年紀漸長，父親酗酒後脾氣的確收斂不少，說實在的，父親不喝酒時，是個好好先生，只是不擅與子女溝通，無奈這一切都肇因於他童年缺乏父母愛的創傷和酗酒所帶來的副作用，然而這個副作用卻因此有了不小的後座力。長大後的兄姐，繼父親後成了母親的擔心，她每天都過得提心吊膽，也不斷為他們所做的事善後，為他們不知流過多少的淚，兄姐曾抱怨母親比較疼我，或許那並非他們的真心話，只是用來掩飾他們心底的懊悔，他們無力改變他們自己的命運，任由命運操弄他們的生命，說我沒有怨過，那是騙人的，我也曾經怨懟過，為什麼母親要一再為兄姐的行為負責，甚至我不時要被迫犧牲一些東西，為他們負起我不應擔負的責任！

一位過世許久的雜貨舖婆婆，生前待母親很好，告訴母親說我是來報恩的。我不知道是否真擁有報恩的能力，但我知道自己有個不太容易記仇的個性，隨著父親和兄姐的離世，我似乎一下子忘卻了他們曾經帶給母親和我的傷害，只記得他們生前種種的好，或許是種刻意遺忘吧，生活的磨難已然讓我對他們的過往行為有了更深的體會和諒解，期望我的諒解可以傳達給我親愛的父親和兄姐，希望在天上的他們一切都好，不再感到任何的歉疚，或許可以帶給母親一絲絲寬慰吧！

之前就建議母親拿把枴杖減輕膝蓋的負擔，但直到了最近，膝蓋疼痛加劇，她才終於答應要拿枴杖，但她特別交待不能買那種老人家拿的，那種太醜不好看，上網仔細搜尋一番，發現有款英國進口的手杖，杖身上面印著各式花朵圖案，細看說明，那是英國仕女們當成生活休閒的配件，一點也不顯老態反而是種時尚表徵，興奮地列印幾款讓母親選擇，並量了她腰至腳的長度，立即訂購了一把，也選購了專用收納袋，不使用時可以折三折收放起來。

前幾天下班在信箱裡發現一張名牌鞋子特價DM，吃完晚飯，騎著摩托車載母親買鞋去，要母親挑二雙她喜歡的，特別叮嚀她一定要選有氣墊的，二雙紫色的相當討喜好看，DM大大寫著「二雙六折、三雙五折」，為了貪圖五折的優惠，私心地為自己也選了一雙運動鞋。這幾天也帶母親至醫院打了玻尿酸，無非希望母親膝蓋的疼痛能減輕一點點，心情可以因為這些感到小小的快樂，我想這就是我的小確幸，不，應該說是大大的確幸。

朋友都說我是一個很溫暖的朋友，這對我是最大的恭維。常覺得從朋友哪兒得到的很多，自己付出的卻很少，有時也會有脾氣不好的時候，大家都十分容忍！希望在這個被大家祝福的日子裡，倘若我有任何的福氣，衷心盼望大家都能平安健康，真的，沒什麼比健康更重要的了！更希望我還在為生活掙扎的朋友們，很抱歉，我沒什麼可以給大家的，但請記得，我有顆傾聽的心和雙溫暖的手，隨時歡迎大家取用，只希望你們能感受到朋友如我的關心，繼續努力向前，不灰心也不喪志，我會時時為大家祝禱！

最後，祝不太過生日的我自己，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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