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hoo論壇/廖元豪】夢幻泡泡裡的國家安全?

蔡總統視導金門240砲戰備部隊 頒加菜金慰勉 (圖)
圖片來源:中央社

《奔騰思潮》授權全文

作者:廖元豪 / 政治大學法律系副教授

臺灣當前的局勢是否瀕臨戰爭?要用什麼方法才能保衛我們的國家安全?這是一個事實問題、科學問題,要有充分的資訊來分析判斷。然而,在近年來「白日夢政治」的氛圍下,政府與許多民眾,似乎都只想聽好話、喊爽喊勇。這樣的態度,不僅對國家安全沒有幫助,甚至有嚴重的副作用!

根據中華民意研究協會在八月二十日發布的一項調查,可以看出臺灣的民意與政策,有諸多不合邏輯之處。而這些問題,基本上都源自被扭曲的民主政治。

例如,民進黨政府在總統大選前,急著推出「反滲透法」,以此展現蔡總統對抗中共的魄力。然而,民調顯示,77.5% 的受訪者並不了解反滲透法的內容!將近八成的人不了解反滲透法的內容,那請問支持反滲透法的政府與民眾在想什麼?可見,民眾並不是根據具體客觀的分析,而是「跟著感覺走」:既然它叫做「反滲透法」,又是滿口抗中保臺的蔡政府推出的,那就能夠防止中共滲透。亦即,網路上的「標題黨」,在法案政策上也是相同的。民進黨政府推出了一部內容粗糙,對兩岸交流可能有極大寒蟬效應的惡法。可是支持者反正也只看法案的標題,然後就根據自己的政治意向去解讀這部法律的效果。至於它規定什麼?到底有什麼傷害?一點也不重要。

那麼,蔡總統為何要在投票前硬推這部法呢?因為民進黨非常了解選民心理學:反滲透法內容不重要,但藉由推這個法來展現「我努力抗拒中共滲透」的勇氣與智慧,才是最重要的。這是一種感覺,一種形象。作什麼不重要,說什麼才重要!

另一個問題更有趣,詢問受訪者是否同意「九二共識就是一國兩制」。結果,只有26.5%的人選擇「同意」!其餘的人要嘛是「不同意」,或者是無反應。

這就怪了。民進黨一年多來,總是把九二共識說成是一國兩制!從蔡總統的競選總部,到綠營的網路支持者,都一直把「九二共識就是一國兩制」當十字真言咒語來念。甚至在八月二十二日,前總統馬英九呼籲蔡總統回到九二共識時,民進黨回應的還是這十字真言。結果弄了半天,最愛講民意的民進黨,最愛說民主臺灣的蔡英文,卻沒搞清楚多數民眾根本「不」認為「九二共識就是一國兩制」!

那為什麼蔡英文與民進黨還要一直念咒呢?這也只是形象與感覺而已:這個咒語可以在氣勢上壓著愈來愈自卑的國民黨,展現出自己與前任的不同(雖然蔡英文說要「維持現狀」),又強烈地反對一國兩制(雖然國民黨也反對一國兩制)。這種形象,比邏輯更重要:蔡英文寧可邏輯不清,但她連拋棄九二共識,不惜惹惱老共!這種「勇」的形象就建立起來了。至於「智」的形象……反正臺灣人不太重視,那就算了。

民調題目中,更直接與國安相關的是以下兩個:對於「近期內兩岸發生戰爭的機會大不大」,79.6%的受訪者表示「不可能」。而對「兩岸發生戰爭,美國是否會出兵支援」,居然也有58.7%的人認為「會」!

明明美國的民調明確指出,美國人民對於出兵支援臺灣的意願相當低;而且從歷史經驗與當前的軍事狀況,也鮮少有專家認為美軍會真的出兵支援臺灣。但臺灣人為什麼這麼樂觀呢?真正的原因,恐怕還是大家把「願望」當成「事實」。因為我們「不想」經歷戰爭,所以就「認為」不會有戰爭;由於我們就算打仗,也「不希望」自己打,因此就「認為」美國會派兵來。這種把願望當成現實的思考習慣,實在危險。

「不會打仗」,以及「就算打仗也有美國人來擋」,是我們的夢想。這正是證明了,臺灣的政治愈來愈重視修辭、形象、感覺而忽視現實。尤其民進黨非常懂得怎樣在民主政治下「築夢」:有夢最美,感覺、情緒第一。所以,只要透過形象操作,就可以操控感覺。這樣無法治國,但可以選贏!

這種白日夢政治,是一種把主觀偏好扭曲成客觀現實的話術。承平已久,我們又一直被政客捧在手心,養成了膨風的玻璃心。於是,自尊很高的人民,不喜歡「妥協」、「讓步」、「委曲求全」。所以,務實、走鋼索、維持平衡的路線,會讓很多人不爽,因為務實妥協,似乎就喚醒臺灣人「不強」的現實。(按:病毒篩檢,戳破了零確診神話,也是因此讓人不爽)於是,在 2008-2016年曾經讓兩岸互信的九二共識、馬英九路線,經常就被扭曲羞辱。而且分析軍事國防最重要的證據、邏輯,都變得不重要。看,靠著販賣亡國感而獲勝的民進黨,居然咒罵馬英九「販賣亡國感」!他們似乎完全忘了蔡英文自己說過「不排除戰爭可能性」。這是怎麼回事?唯一的理由就是:蔡英文已經成為這個臺灣夢的代言人,所以她說什麼都對。就像金城武代言咖啡,林志玲代言手錶,邏輯上一點意義都沒有,但「感覺」就是好。所以民進黨可以靠著形象與修辭來獲取支持。而民眾似乎也買帳。民主政治走到這一步,恐怕是民主的大倒退。

有夢雖美,但夢醒時分又如何?你不要對岸能接受的九二共識,又不去傾聽專家分析中共侵臺的可能性,還去製造根本防不了滲透的反滲透法,結果呢?把自己放在一個夢幻的泡泡裡,不去管外面的世界。這些招式可能對內部鬥爭有用,但用來對付「外部」的敵人,處理國家安全事務,有用嗎?現在我們成天看到政府,要嘛是小編賣萌,要嘛就是堂堂政府高層講出一些中二味十足的X話。然而,我們真的能靠賣萌、中二,與網軍出征來抗中保臺嗎?夢想家可以點綴我們的生活,但國家安全剛好是最不能靠泡泡維護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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