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hoo論壇/戴發奎】專業證照認知—台灣、越南大不同

Young Asian man worker doing stocktaking of product in cardboard box on shelves in warehouse by using digital tablet and pen. Physical inventory count concept
圖片來源:Getty image

台灣喜歡用考試獲得的證書來證明一個人在專業領域上的能力,從最早期的三師醫師、律師、會計師,發展到後來的百工百業都需要證書才可以營業或就業,也就是說只要你在所從事的那一行沒去考幾張證書的話,幾乎就只能從事那個行業裡低階的工作,甚至沒有工作可做。

以我從事的土木工程行業,從坐在辦公室的設計工作到在戶外工地擔任監工都需要不同的證書或執照,設計工程師需要土木、結構、大地技師執照…,監工需要工地主任、安全衛生、品質管理證照。無論是可以執行業務的執照或證照看似是進步國家文明象徵,說穿了就是在比誰補習的多,誰比較會考試,去考一張證照。

之前我在一家台灣排名前三名的工程顧問公司擔任橋梁設計工作,我們這個結構部門共有二十人,其中有五人是美國一流大學的博士,有柏克萊大學博士及馬里蘭大學博士後研究,在證照風吹到我們這一行後不久,規定工程師必須為所設計的工程圖蓋專業技師章,這些沒有考取證照的博士們都無奈半強迫式紛紛離職,留下來也不會有出頭天機會。

我也是因為不想再補習考試而主動離職的其中之一,當我到了越南之後發現這是一個不重視證書及執照的國家,例如越南排名第一的胡志明市立大學(National University Ho Chi Minh City)全校百位越外博士,連副校長都只是副教授資格,剛開始我以為是他們的人才不足及論文篇數不夠,因而全校有教授資格的教師寥寥無幾。從2017年QS(QS University Rankings)亞洲大學排行榜胡志明市國立大學位居121名,與台灣清華大學在伯仲之間,有人解讀越南的教授升等困難是因為嚴謹,我更傾向於他們不認為資格或證書與學術成就及能力等量齊觀,否則以共產國家善送禮走後門的習性,肯定連一個普通大學都十有八九是教授,又何況是越南排名第一的胡志明市立大學呢。

正因為不相信人才不那麼頻發證書,以時時考核能力來證明是否足以擔當。也因為越南對發證書或認證不重視,造成了2014年以前頂新進口越南的食用油沒有合格認證而被台灣法院裁定是飼料用油。越南胡志明市農業及農村發展廳確認2011年至2014年之間,供製作食品之動物油脂出口條件,並不要求「食品安全條件合格生產廠商證書」。也就是說是不是可供人食用的油在2014年以前「食品安全條件合格生產廠商證書」非必要條件,更不是出口食品強制要求的條件。於是大幸福為出口食用油到台灣只能透過第三方Vinacontrol檢驗公證公司出具報告,證明油脂可供人食用。

所謂的賠錢的生意沒人幹,殺頭的生意有人做,這需要付出監管成本,光憑一紙「食品安全條件合格生產廠商證書」根本無法遏止。之前我在台北市永吉路開了間日式餐廳,固定半個月就會有人來收取我們炸豬排用過的廢油。剛開始我以為這些廢油回收是要付給對方清運費,沒想到收廢油廠商還倒給我200元,好比2000年以前人力仲介公司要付錢給需要外勞的營造廠一樣,服務的人居然要給被服務的人錢,真的顛覆傳統觀念。一桶18公升原價800元用過的廢油還可以賣到新油的1/4價錢,除非廢油的可再利用價值很高,一想就知道這不是要給豬吃的油。

越南政府之所以不相信證書是因為明白上述的道理,於是主管越南食品安全的工商廳採取查核食品本身重於製造廠商,也就是不以台灣認同的以頒發食品認證方式,而採龐大督察食品安全衛生編制,地毯式的為食品衛生安全把關,雖付出了巨大的社會成本,但也不失在客觀的環境下唯一有效解決問題方式。

台灣的「食品安全條件合格生產廠商證書」看似先進,在油品百家爭鳴,沒有形成寡頭市場方便稽核,又沒有像越南那樣編制有龐大查核人力,反而指責越南那樣的做法是落伍,只要求一張過去式的食品安全條件合格紙張,若真的證書就能保證一切就好,現實是食品安全衛生問題還是層出不窮,於是就又生出一頭吹哨者保護法這樣奇怪的產物。

任何一個在上層想到的社會政策,如果你沒想的特別明白,在一個廣大的社會系統當中,一旦鋪開造成的負面效果,也許是始料未及。在我們現代的社會當中,那些自稱的專家及媒體,經常會拋出一些非常簡單的解決方法,以為考試或證書就代表一切沒有其它,這造就了外行領導內行,會考試的人領導有經驗的人。

以我從事的土木工程這一行也有類似廠商開餐廳後門收廢油難以監管的情況,台灣政府為自己的公務員開方便之門,只要是擔任相關職務滿十年不經考試就可換取土木技師證照,所謂的相關職務與經驗可能連一張工程圖都沒看過。相對我們這些經過4年大學2年研究所甚至以上,又有十幾二十年實地經驗的人,不都就成了傻瓜。

不久前公司一位年長我幾歲的同事離職,他下定決心要重拾書本考張土木技師證照,他是公司的活字典,凡有任何工程法規或疑難雜症最終都由他來解答,他的離開給了我很大的打擊,終究近三十年的職場實戰經驗還是抵不過體制下的一紙證照。

台灣重證照輕經驗最大的弊病在於無法真正考核人才,卻又排擠到人才,只為無法提出有效解決辦法,端出考試是公平的以杜悠悠之口。相對越南重能力大過證照的表現最明顯的例子是2018年才規劃的胡志明市新山一機場新航廈,預計將在2021年完工,一口氣將機場年總容客量提升至5,000萬人次,而台灣早於1971年就已提出的桃園機場第三航廈主體工程(總容客量4,500萬),兩天前(16日)還在召開由行政院跨部會組成的專案小組,成員包括交通部、工程會、國發會等相關單位,檢討多次流標。造就了越南GDP每年以7%幅度增長,大學世界排名逐漸逼近,連進出口總額今年預估也將超越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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