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底前特赦藤森？祕魯輿論的正反交鋒

作者：黃富娟（淡江大學 拉丁美洲研究所 助理教授）

自今年中旬以來，祕魯最大反對黨「人民力量」(Fuerza Popular)黨魁藤森惠子(Keiko Fujimori)四處奔走，要求特赦其父親-前總統藤森(Alberto Fujimori)，再次引發媒體論戰。

2009年藤森因為貪瀆、謀殺綁架等多起違反人權事件，被判刑25年。近期卻因為健康惡化，先後六次保外就醫，藤森醫生Alejandro Aguinaga更表示，藤森不僅患有多種疾病，心跳過快更存在猝死危機。

事實上，這是藤森入獄之後第三次申請特赦。2012年與2016年藤森子女與本人皆曾向前總統Ollanta Humala申請特赦未果。

祕魯政局與媒體對於是否特赦藤森、何種名義給予特赦、是否違法，以及特赦是否形同免除罪刑而損及公平正義原則等爭議，攻防不斷，延燒數月。

反對者主張，政治特赦(indulto político)藤森是違法的。他們訴諸違反人權構成重大罪刑為由，強調祕魯憲法不允許重度綁架犯予以政治特赦。因此，唯一選擇只剩下「人道考量的特赦」(indulto humanitario)。

今年十月，秘魯總統庫琴斯基(PPK)與藤森惠子多次交鋒之後，首度鬆口表示不希望藤森成為另一個Leguía (1932年在服刑中逝世的前總統)。

反對派抨擊若真的特赦藤森，將形同免除了他的罪刑，於情於理都無法接受。縱使PPK已指出，這不是一個政治赦免，比較可能是一個醫療赦免(perdón médico)。

重點在健康惡化衍生的人道考量，不是在談論「寬恕」與否。他更表示年底之前將依據專業醫生判斷來定奪。

此舉，卻引來反對派大肆批評。他們主張，誠然，祕魯憲法第118條賦予總統特赦的權力，但此一特權受到國家法規的限制，需在國家法治框架下設立總統恩典委員會(La commission de Gracias Presidenciales)來定奪。

縱使憲法賦予總統權限被認為高於這種行政程序，但反對派仍以遵循程序為由，要求組織委員會。然而，委員會的成員因為缺乏來自民間的團體、祕魯主教會議(Conferencia Episcopal Peruana)等多方民意基礎，被解讀為即使合法、仍欠缺正當性(Legitimidad)。

反之，支持者認為，藤森健康情況惡化，應給予人道特赦。根據今年七月祕魯全國民調顯示，高達59%人民支持特赦。同時，更有高達79%民意認為藤森欠國人一個道歉。

問題是，倘若祕魯有將近六成民意支持特赦，為何特赦一事仍持續引發論戰？藤森自1990到2000年之間兩度執政。

第一任總統期間因為成功殲滅光明之路，重整國家治安，同時依循華盛頓共識穩定通膨，奠定了祕魯當前經濟發展的基礎。但他在第二任期的自我政變不僅晉身超級總統，伴隨而來的獨裁與違反人權，讓他聲勢跌入谷底。

反對者的立場，主要聚焦在藤森藐視法治、侵害人權等議題上，大作文章。其中，來自秘魯政治權力核心中，因為藤森派興起而沒落的阿普拉黨(APRA)與傳統政治菁英更是堅實的反藤森派。

反對派議員更以法治無法遵循民意為由，直接否決民調；反之，支持者立場，除了藤森黨以外，還有許多緬懷藤森打擊犯罪實績，以及地方省份和安地斯山區群眾的支持。

後者，反映了祕魯在菁英治國下長期存在的利馬中心主義造成的城鄉差距，以及被排除在政治核心之外的左派與社會中下階層的支持，形成一個高度異質性的社會基礎。

更重要的是，藤森惠子在2016年二次競選總統，以0.25%微幅之差敗給了現任總統PPK。目前，她被認為是下屆總統的熱門人選。面對強敵當前，實無必要雪中送炭。

似乎，在特赦議題上，支持與反對陣營的立場已經超越單純的健康考量，擴及到對於法治、人權、城鄉衝突、貧富不均、利益分配等議題的攻防。人民力量再次被動員，彷彿是為下一次選戰揭開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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