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英九364天

本月20日起，馬英九總統執政邁入第7年，正式接近尾聲。當年「633」、「一定好」等華麗政見言猶在耳，可惜證明多數只是無法兌現的政治芭樂票。想利用檢察官僚發動「九月政爭」消滅政敵，結果灰頭土臉。想硬推「黑箱服貿」加速傾中腳步，不料被熱血公民全盤打亂，反而導致去年地方選舉潰敗，倉皇辭去黨主席寶座。明年1月總統選舉已逐漸迫近，中國國民黨居然連個A咖級的總統候選人都迄今難產。如此慘況，很難說不是受馬英九總統連累。短短七年間，從一手控制行政、立法兩權，不可一世的政治霸主，到今天政治聲望幾乎貼近地平線的待退總統，怎不令人欷噓？ 最後364天，馬總統想做什麼？今年3月接受旺中媒體專訪時，其表示未來1年最想完成的有三件大事。其一為「服貿協議」、「貨貿協議」的通過，讓ECFA（兩岸經濟合作架構協議）有全貌。其二為兩岸互設機構，認為此舉對對兩岸關係穩定有很大幫助。其三則為希望參與TPP（跨太平洋夥伴協定）、RCEP（區域全面經濟夥伴協定）協商，並表示即便做不到，也希望開個頭起個步，宣稱「這是留給下一任最好的做法」。政治局勢發展到今天，當前社會公民所積極關心者大抵繫於如何實現分配正義、如何堅守台灣自由民主憲政秩序等民生、民權課題。令人訝異的是，馬總統卻仍一心懸念服貿、貨貿乃至與中國互設辦事處等涉外議題，莫怪其被譏為「活在平行世界的異次元總統」。 在我國憲政體制下，總統雖可藉由號令行政院長來控制中央各部會運作。但是國會部分，仍需掌握黨主席地位當作「聖火令」，挾提名權與龐大黨產威勢，才能得以讓國會從政同志甘願聽從其擺佈。失去黨主席寶座的馬英九總統，其政治影響力大幅退縮至行政範圍而已。從去年12月起中國國民黨立法院黨團開始不顧馬總統反對與元首尊嚴，積極提出「內閣制」、「準內閣制」相關修憲提案的舉動分析，即可得證。不管是服貿協議、貨貿協議、TPP還是RCEP，若無國會鼎力配合，實現機會趨近於零。眼見國會大選將屆，在這敏感時刻，試問又有哪些中國國民黨籍立委甘願賭上自己政治前途，忠實貫徹馬前主席意志？要之，馬總統想在最後1年完成上述三件事，除非朱立倫主席點頭，否則純屬痴人說夢而已。 沒有了國會，剩下364天的馬總統雖仍得以控制中央各部會，但倘若更細緻剖析，其影響力也已經大不如前。詳言之，公務員在學理上大抵可分為政務人員與常任文官兩類，前者由政治力指派，依總統好惡決定去留，服從性高。後者多為國家考試進用，身份受法律嚴密保障。從行政生態學觀點觀察，當總統卸任在即，諸多具有政治爭議性的重大政策，縱使政務人員仍欲貫徹總統意志以報知遇之恩，但常任文官基於自保，甚至避免日後不必要的訴追法律風險，通常會選擇明哲保身，機巧地以非抗命方式體現「公務員不服從」精神。此外，更饒富趣味的是，有時若干高階常任文官還會聰明地向「非執政黨陣營」私下頻送秋波，或甚至提供寶貴內幕情資，藉以表達效忠，希望未來持續扮演「執政黨最得力的文官部屬」。以上這段官場現形記並非鑿空杜撰，於2007、2008年政權輪替前夕，這個劇本即曾赤裸裸在行政院所轄各部會反覆真實上演。 記得去年底地方大選揭曉時，中國時報以〈國民黨輸到只剩總統府〉作為隔日頭版標題。倘若將「國民黨」以「馬總統」三個字予以替換，恰可真實反映今日馬總統的政治影響力僅剩「總統府」一隅而已。公布法律、發布命令、文武官員任免、授予榮典、公報編印發行這些例行性、庶務性事項，府內優秀常任文官早就駕輕就熟，不致出錯，馬總統閉眼蓋章即可。至於大膽進用年少氣盛的總統府發言人，動輒與各方群雄開啟口水戰，此點固然使國家元首格調盡失，但藉此換取媒體曝光率，倒也不失為娛樂性十足的政治花絮，毋須嚴肅看待。 馬英九總統日前召開了場就職7週年中外記者茶敘，表示自己睡得很好，不會「午夜夢迴、自怨自艾」，並宣稱沒有跛腳或看守問題，將做到最後1天云云。儘管全國哀鴻遍野、哭聲震天，總統先生自我感覺卻依舊超級良好，不愧是我們這幾年熟悉的馬英九。最後364天，且讓總統先生在偌大總統府內用毛筆批批公文、看看大地圖、吃吃健康餐、吹吹電扇，同時思索明年卸任後該委任那位王牌大律師，陪伴他一起面對排山倒海的惱人官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