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birds中國區總經理余俊珺：時尚消費產業鏈應向減碳方向共同努力｜談碳

只有時尚消費產業鏈共同發力，才能真正降低碳排放帶來的環境影響。

文 | 賈博鑫

編輯 | 蘇建勳

“大自然是我們的繆斯女神”，這是Allbirds向外界所傳達的自然主義理念。

這家創立於2016年的可持續創新時尚品牌，以創新材料降低生產過程中對環境的影響，在中國市場推進著可持續發展這一理念這一理念。

Allbirds中國區總經理余俊珺在接受36碳專訪時，表示Allbirds正通過一系列營運動作，與更廣的消費圈層建立起連接，來加深消費者對自身品牌可持續理念的感知力。“Allbirds線上上有天貓、京東、微信小程序管道，讓消費者直觀瞭解公司的可持續消費理念，線下有北京、上海、杭州、深圳等門店，通過組建線下社群的形式，更好與消費者溝通。同時，還與蔚來汽車、Manner coffee等品牌做聯動，把可持續的理念傳達給不同層級的消費群體。”

可持續理念，也要靠產品的環保性來讓消費者感知到。在材料上，Allbirds先是選用紐西蘭美利奴羊毛，而後又延伸至南非桉樹、巴西甘蔗等天然材料，即將在國內面世的Plant Pacer則採用全新植物皮革。

Allbirds的鞋帶是由回收的塑料瓶製作的，鞋盒、購物袋則是用回收紙板製作的，將材料的運用發揮到了極致。

Allbirds對於天然材料的探索，源於嚴峻的環境問題。根據聯合國歐洲經濟委員會（UNECE）和世界資源研究所（URI）的統計，時裝業每年向大氣中傾倒21億噸二氧化碳，造成的碳排放量占人類碳排放量的10%。

在全球碳中和背景下，可持續發展成為全球時裝業共識，作為一家全球知名鞋履品牌，Allbirds持續推出由天然材料製作的產品，並為全線產品貼上“碳足跡”標籤，在全球探索著可持續發展的路徑。

不久之前，Allbirds發佈2021年年度可持續發展報告，報告顯示，Allbirds的產品平均碳足跡由2020年的9.97kgCO2e（二氧化碳當量）降低到2021年的8.76kgCO2e，整體降低了12%，並完成了2025年可持續計畫中的1/4。

這樣的成績，對於成立僅有6年時間的Allbirds來說實屬不易。借助這一這一契機，余俊珺也與36碳分享了她對Allbirds在可持續領域取得的成績背後更深層次的思考。

余俊珺告訴36碳，Allbirds希望通過透明可追溯以及量化資料呈現的方式，讓消費者瞭解到每款產品的碳足跡是如何被測量出來的，讓他們關注到Allbirds在這方面的努力。這份報告中的行動規劃，也能夠監督Allbirds持續完成預定目標。

目前，Allbirds的天然材料中佔比25%，羊毛的碳足跡比其他天然材料更高，為了降低帶來的環境影響，Allbirds與供應鏈的合作夥伴合作建立了ZQRx的組織框架，幫助指導種植者不斷改善土壤與環境，鼓勵利用土地儲存碳。

上述舉措都來自Allbirds對可再生農業的投入，實現了低碳減排作用。

在可持續材料方面，過去一年裡，Allbirds跟可持續材料創業公司Natural Fiber Welding合作，推出了採用植物油、天然橡膠和稻殼、柑橘皮等成分製作的“植物皮革”。

在此之前，Allbirds已經調查了很多實驗性的替代皮革，但出於成本問題而無法大規模商業化使用，“植物皮革”的出現，則在綠色環保和商業之間找到了平衡。

通過上述努力，2021年，可再生材料佔整體每單位碳減排量-1.21 kg CO2e（二氧化碳當量）的0.02 kg CO2e，佔比為2%，雖然減碳作用不足以立竿見影，但這些創新舉措仍值得業內借鑑。

同時，可再生能源是減排的重要支柱，2021年Allbirds產品98%的減排是通過可再生能源完成的，是整個可持續行動中表現最突出的。

由於Allbirds採用DTC模式，沒有經銷商/分銷商，能源總使用量主要由供應商承擔，在Allbirds幫助下，這些供應商正在設施中安裝太陽能以降低碳排放。

余俊珺告訴36碳，無論是跟紐西蘭的農場主合作再生農業項目，還是跟廠商研發可再生材料，包括情況能源的開發利用，這些都是Allbirds想要實現可持續發展而做出的創新。同時她也強調道：“Allbirds整個產品從原材料到生產再到運輸，以及消費者購買之後的一些使用習慣，這些都是我們實現碳足跡目標的利益相關者。所以，我認為更重要的一點是，只有時尚消費產業鏈共同發力，才能真正降低碳排放帶來的環境影響，這也是我們所強烈呼籲的。”

值得注意的是，Allbirds在天然材料創新、終端消費者的個性化需求以及碳足跡全面記錄和追蹤上，也面臨著不小挑戰。譬如說，天然材料在成本與耐磨性上需要作出改進，終端消費者的個性化需求更考驗Allbirds的商業營運能力。

余俊珺表示：“Allbirds非常尊重本土市場的特殊性，包括文化、競爭環境等，總部給到中國團隊充分的自主權跟靈活度來做本土化營運，再加上不斷自我迭代的能力，相信能夠應對這些挑戰，達成最終的可持續目標。”

以下為交流實錄，經36碳編輯整理：

可持續目標背後，Allbirds呼籲產業鏈上下游減排

36碳：Allbirds 剛剛發佈了2021年的可持續報告，可以簡單說一下這份報告背後的戰略意義嗎？

余俊珺：我們注意到，不止Allbirds，時尚行業的品牌們都在探索可持續發展這一課題。Allbirds做可持續報告的背後，是希望通過透明可追溯以及量化資料呈現的方式，讓消費者瞭解到每款產品的碳足跡是如何被測量出來的，讓他們關注到Allbirds在這方面的努力，這份報告也能夠監督我們持續完成預定目標。

回到我們的戰略遠景，可持續不是一門生意，我們呼籲合作夥伴和供應鏈的上下游都要有一個可追溯的標準，對碳排放負責，往減碳方向共同努力。

36碳：中國“雙碳”目標已提出兩年，在政策指引、市場驅動和技術賦能的合力之下，“雙碳”工作正積極穩妥推進。Allbirds身為可持續時尚的先驅品牌，這一年來取得了哪些進展？

余俊珺：減碳是Allbirds原生的權責，六年前我們創立品牌的使命，就是為了應對氣候變化，實現可持續發展。我們在2019年進入中國市場時就處在綠色經濟轉型的環境中，到了2020年我們發佈了可持續承諾，設立的目標是在2025年前將每個單位碳足跡減少50%，逐步邁向到2030年將平均產品碳足跡減少到無限接近於零的目標。

在過去一年，受疫情影響，我們在全球供應鏈上遭遇了挑戰，但在這種情況下，Allbirds的產品平均碳足跡整體降低了12%，公司完成了2025年可持續計畫中的1/4，我們覺得這是非常了不起的一個進展。

36碳：對於Allbirds來說，節能減碳的驅動力是什麼？對於碳減排這件事情，您有什麼想要分享？

余俊珺：Allbirds屬於時尚鞋服行業，這一行業本身的總碳排放量佔到了全球碳排放量的10%，對於環境造成的影響是非常大的，另外據麥肯錫《2022時尚行業白皮書》統計，服裝行業佔中國主要消費品行業碳排放量的四分之一，也是一個驚人的資料。

大家都知道，中國是僅次於美國的碳排放量最大的國家。我們認為，假若能夠做出一些減排動作的話，就能對環境做出很大貢獻，這也是Allbirds的使命和願景。

當然，光靠我們品牌本身的能力還不夠，因為整個產品從原材料到生產再到運輸，以及消費者購買之後的一些使用習慣，構成了碳排放的組成部分，都是我們實現碳足跡目標的利益相關者。

目前羊毛產品是Allbirds的核心產品線，我們跟紐西蘭的農場主合作可再生的農業項目，以及跟廠商研發可再生材料，包括清潔能源的開發利用，這些都是我們想要實現可持續發展而做出的創新。

從紡織時尚行業來說，中國是產業鏈最豐富的國家之一，我們能參與到本土行業或機構對整個行業低碳化的項目中去，希望我們的經驗在中國市場也能發揮作用。

同時，我們也觀察到，越來越多企業開始重視ESG，不再是停留在公關或者宣傳層面，而是希望借鑑國際上一些先進經驗，怎麼融合到本土的營運中，像紡織行業的纖維、紗線等上游廠商，都在做低碳或零碳的嘗試，各方參與進來才能產生更大的價值。

36碳：在可持續的道路上，Allbirds遇到過的最大挑戰是什麼？

余俊珺：談這一話題，首先要從源頭上去看我們面臨的挑戰。

Allbirds創立之初，就是以天然材料創新為核心競爭力，像羊毛、桉樹、甘蔗、蓖麻籽都是我們鞋產品的原材料，但這些天然材料在性能上沒有傳統石油基材料耐磨，成本也不便宜，所以我們每年需要不斷研發創新，以提升產品耐用性和降低成本，這對於我們來說是一大挑戰。

另外，我們是一個DTC品牌，面向終端消費者，怎麼把他們的需求融入到產品開發中，既是一個挑戰也是一個機會。

第三個挑戰是，我們在一級農場採購材料，碳足跡進行全面記錄和追蹤，怎麼確保這些資料是公開透明、可追溯的，就需要在供應鏈協同中下功夫。

我們希望把全球各個地方最優質的材料呈現給消費者來使用，我們也希望跟合作夥伴一起推動這一變革，實現共贏。

如何用可持續理念將產品推向中國市場？

36碳：在進入中國的這幾年，您是否看到行業內對可持續的注重？如何把品牌理念傳遞到更廣的消費圈層？

余俊珺：我們認為，管道是很重要的一個層面。目前，Allbirds在天貓、京東和微信小程序上均開設了線上商城，通過品牌直營的方式去服務消費者，而我們通過線上客服等形式，去瞭解消費者對於綠色可持續消費有著怎樣的關注點，這是跟他們建立情感連接、創造價值的機會點。

線下方面，我們佈局了北京、上海、杭州、深圳等門店，以線下社群的形式，跟消費者之間建立了更好的溝通管道。同時，我們也招募了很多代表可持續生活方式的大使，通過分享瑜伽、普拉提、跑步等運動方式，去覆蓋到更多消費人群。

另外，Allbirds也與各品牌展開異業合作，譬如去年跟蔚來汽車合作Blue Sky Lab項目，將汽車製造中的剩餘材料如安全氣囊、安全帶、超纖和真皮的余料以及鋁材再次利用，打造可持續生活方式產品。與Manner coffee做了品牌聯動，去推廣我們以甘蔗基為原料的一款鞋子的上市，包括跟更年輕的潮流先鋒消費者作對話，把可持續的理念傳達給不同層級的消費群體。

總的來說，通過線上、線下管道以及消費者的參與，通過產品的呈現跟體驗，通過異業合作，讓消費者潛移默化的去體驗可持續的生活是什麼樣子，幫助他們更好地去參與到這種生活中，通過這樣的方式，Allbirds與更廣的消費圈層建立起連接。

從認知環境來說，整個亞太地區由於宏觀目標和政策的指引，對於可持續的推廣更依賴自下而上的利益相關方的推動。任何一個品牌想要有一個持續的生命力，需要跟更年輕的消費者來溝通想法，如何使用天然材料創新性產品，打造全管道的會員體系，把很抽象的可持續的理念轉化成一種綠色環保的生活方式，這些都需要思考及實踐。

36碳：Allbirds是第一個將碳足跡標籤印在全線產品上的，如何與中國消費者通過這樣的舉措來溝通可持續話題？

余俊珺：我們注意到，前段時間貝恩公司在亞太地區做了一個消費者調研，調研發現，很多品牌都做出一些可持續的承諾，但消費者缺乏瞭解真相的途徑。Allbirds從2020年開始在所有產品貼上碳足跡標籤，將每一個消費者納入公司減排行動計畫表，這就是推動公司可持續公信力很好的方式。

很多消費者第一次看到我們的碳足跡標籤都非常好奇，我們會通過溝通讓消費者瞭解到背後的涵義，其實我們是把消費產品的選擇權利交給了消費者。這個事情，也不是我們自己在做，行業協會、本土企業都開始在測量產品的碳足跡。因為直觀可視化的資料就是引導大家關注的第一步。

包括從去年開始，服裝行業協會已經在擬定相關標準，去倡議上游生產商以及品牌都參與到這一標準中，這樣的話越來越多消費者就會瞭解到標籤背後所代表的可持續理念。

36碳：可持續能否成為品牌的核心競爭力？未來是否會有一些專門為中國消費者打造的產品？

余俊珺：Allbirds創立之初，就是為了對抗環境變化帶來的影響，以更好的產品去影響整個生態鏈的合作夥伴，進而影響到消費者，創造更好的可持續的生態。我剛剛提到的垂直的生態鏈、橫向的品牌方，以及行業標準的制定機構，它們就是多方合作的生態。

我們認為，不可能把很多專業的東西完全輸入到消費者面前，這些都他們的日常生活不太相關，更重要的還是Allbirds怎麼把可持續的理念和體驗更生動化地呈現，打造一個跟消費者緊密連接的會員生態。

這一過程中，就包含了機會點，因為Allbirds離消費者距離很近，我們可以直接聆聽他們的意見來改良產品設計，像我們之前在英國市場推出的Mizzle晴雨鞋，就是出於當地多雨的天氣環境考慮，鞋子需要應對多變天氣來設計的。在亞太地區，我們對於女性在辦公室場景的穿搭，推出穿著舒適的芭蕾舞鞋。

對於中國市場來說，明年Allbirds將推出一款以植物皮革為材料製成的小白鞋，我們也抱著開放的態度，期待跟更多設計師、藝術家們進行產品上的合作。服裝方面，我們在重新梳理整個商品策略的脈絡，基於我們的材料開發平台去做一些產品上的創新。

Allbirds企業文化觀：放權與自我迭代

36碳：相較之前您所在的企業，Allbirds有什麼特別之處？

余俊珺：我印象最深的，還是Allbirds對於可持續有非常強烈的使命和遠景，從創始人到核心管理團隊，再到每一個招募的員工，都是如此。

我本人過去十幾年都在全球化的公司工作，感受到的一點是，雖然Allbirds創立六年了，但我們的創業精神根植在我們的行為模式裡，特別是公司創立前三年可能是比較順利的，然後有一些爆發性的增長，從美國本土到國際市場面臨不少挑戰，包括這兩年也受到疫情的影響。

Allbirds來到中國市場後，非常尊重本土市場的特殊性，包括文化、競爭環境等，總部給到我們充分的自主權跟靈活度來做本土化營運，這一點是非常值得肯定的。

36碳：在加入Allbirds之後，有沒有一些特別打動到您的企業文化和價值觀？可以分享幾件印象深刻的小故事嗎？（比如，企業如何在內部團隊、日常工作中貫徹可持續的理念？）

余俊珺：從文化層面來說，我們有一位同事舉辦了婚禮，Allbirds用了碳足跡計算的一些公式，去追蹤整個婚禮舉辦過程中發生的碳足跡，然後進行了一系列碳抵消的活動，最終把這場婚禮的碳排放全部都抵消掉了，這其實就是Allbirds踐行可持續理念的非常生動的一個例子。

從營商的角度，Allbirds具有強烈的創業家精神。受疫情影響的情況下，中國團隊打造的全新升級概念門店，從創意到執行，到整個天然材料的融入，再到最後的呈現，以最快的速度將這樣一個全新的零售概念店投放到本土市場上，而這些先進的經驗還能應用到美國、歐洲等市場中，這種不斷自我迭代的能力令人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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