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hoo論壇／何展旭】用電話傳證人 檢察官把辦案當交友？

作者為國政基金會司法及法制組召集人

在網路社群軟體還不發達的年代，台灣社會曾出現「電話交友」，透過電話語音聊天，讓陌生的男女可以聲會友，雖然有著治安疑慮，但以「男來店，女來電」號召的電話交友中心曾經盛極一時，仍可看出當時若干民眾的需要。藉由電話聲音的溫暖，搭起友誼的橋樑，或可謂美事一樁，但如果是以此方式進行刑事偵查，可就讓人笑不出來。

●傳喚證人不用傳票，電話成了令狀主義的抵用券

日前台北地檢署以偵辦管中閔涉嫌背信、偽造文書等案為由，以電話通知台大校長遴選委員，至台北市信義路一段3號4樓該署第五辦公室進行偵訊，引起輿論譁然，質疑檢方的合法性。

不料，北檢發表聲明指出此舉依法所為，「亦為本署偵辦案件保持偵查不公開之例行方法」、「大多數證人對檢察官以此方式保護證人隱私均表感謝與支持，亦未聞有對檢察官此種方式持有異議者」，並駁斥外界批評是「渲染事實、混淆焦點」。檢方如此硬拗不但坐實外界對其違法偵查的指責，這些違悖社會通念、人情之常的卸責之詞，更是令人瞠目結舌！

眾所週知，「令狀主義」是刑事訴訟中國家行使強制處分權的金科玉律，院檢對被告或證人行使傳喚、拘提、覊押，以及證物的搜索、扣押等，均必須持有依法核發的令狀－傳票、拘票、押票及搜索票等，才能進行相關的處分。刑事令狀不僅在顯現公權力行使的依據及範圍，同時也界定人民容受公權力侵害的權利義務。

因此，刑事訴訟法第175條第1、2項即規定，傳喚證人，應用傳票，並應記載證人之姓名、待證之事由及應到之日、時、處所等事項，並於於到場期日二十四小時前送達。倘以非令狀傳喚證人，例如以電話通知，不但可能造成證人權利義務的錯誤混淆，無法確定傳喚的真實性與合法性。北檢以電話約詢證人時，遭當事人誤為詐騙集團所為，自不令人意外。

如果傳喚「有急迫情形」，依法可以不受到場期日二十四小時前送達之限制。然而以管中閔所涉嫌背信、偽造文書等案，究竟有何急迫之處，無法事先送達傳票，而必須採電話通知方式？還是認為電話是傳票的替代物？北檢僅以保護當事人隱私，以及依法定程序辦理等語帶過。只是以傳票合法傳喚證人，難道當事人隱私就會不保？以電話通知代替傳票送達的法律依據又在哪裏？

更荒謬的是，檢方還以「證人感謝支持檢方作法」及「未聞有異議者」，作為電話通傳證人的合法化理由。近日來媒體大肆報導質疑，當事人指陳歷歷，檢方竟可睜眼說瞎話「未聞之有也」。何況一般人若是突然接到檢方的傳喚，惴慄不安、惶惶不可終日，才應該是正常的反應，怎會反常到感謝支持檢方的調查，難道這些人都得了失心瘋，或是「斯德哥爾摩症候群」？ 還是檢方想要炫耀建立起與民眾友誼的橋樑，將檢察署運作成電話交友中心的政績？

●「偵查不公開」成了包庇司法不法的護身符

面對電話傳證人的質疑，此次檢方又依照慣例，搬出「偵查不公開」作為合理化的藉口。然而「偵查不公開」所要保護的是案件偵查內容，避免案件偵辦內容外洩，影響後續刑事偵查、審判過程進行，以及當事人隱私遭到侵害，傳喚證人用傳票是法律明定的義務，本無涉偵查內容根，又怎會扯到「偵查不公開」原則？

「偵查不公開」幾乎已成為檢方回應外界質疑的制式化理由，例如在王炳忠案也是同樣的說詞，似乎認為只要高舉「偵查不公開」這個尚方寶劍或免死金牌，就可令人眾噤聲不語，擋掉所有批評的雜音，殊不知如此過度濫用，已然將這個重要原則異化成公權力侵害人權的代名詞！

一九三Ｏ、四Ｏ年代位於上海極司菲爾路的汪偽政權特務機關「76號」，曾經橫行一時幹下不少慘絕人寰的秘密不法勾當。想不到在二十一世紀號稱民主法治的台灣，竟然也出現秘密執法的「信義3號」，怎不令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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