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hoo論壇／單厚之】失能的政府 失序的民主

昨天，台電無預警、火速地將核四燃料棒運往美國，提前宣判核四死刑。將近3000億的人民血汗錢，就此付諸流水。

整個決策的過程，立法院沒有討論、行政院沒有說明，更遑論跟人民、社會有任何的對話。直到台電偷偷摸摸把燃料棒裝船、事件曝光之後，才以「國際核子運送保防協定」為藉口，聲稱一切都是機密，迴避所有說明的義務。經濟部甚至連個官員具名的回應都沒有。

如果這不是「黑箱」，還有什麼是「黑箱」？

國際核燃料的運送路線、時間、方式，有一定的保密規範，這誰都可以理解。但判核四死刑、3000億的預算付諸流水，難道也不用任何的公開討論、決策程序？明明有年底公投的機會，可以讓全民一同決定，這個政府在急什麼？怕什麼？

退一萬步說，冤有頭、債有主。台灣2300萬人，平均每人1萬多元的負擔，這筆帳要記在誰頭上？是蔡英文總統、行政院長賴清德、經濟部長沈榮津？還是都要小小的台電自己吞下去？這麼不明不白、混水摸魚，是什麼責任政治？

再退一步說，即便核四存廢民進黨不讓社會參與、民眾討論。台灣會不會缺電、對產業影響有多大？總該要討論吧？一方面要招商引資、要大家投資台灣、創造就業機會、繁榮經濟；一方面又睜眼說瞎話，堅持台灣沒有缺電問題，「只是剩不夠多」。把能源政策、產業政策當兒戲，是把企業、資金當成傻瓜，還是迷信台灣人民太好騙？

都到了21世紀，我們卻像是活在「大躍進」、「大煉鋼」的時代，堅信只要靠「乾淨的煤」、堅持「台灣價值」，我們就能超英趕美、海放「強國」，屹立不搖。只要打倒軍公教之流的黑五類、臭老九，正義就得到實踐，社會就會重歸祥和。只要民進黨能贏得勝選，台灣就是山清水綠，講台中市空氣不好的，都是污衊抹黑。至於平均所得5萬、20年來經濟最好等等，自然是不在話下。

民進黨執政兩年，整個國家社會都陷入一團泥淖，每個人都動彈不得。類似核四的事件比比皆是，但你用盡任何方法、窮盡所有制度、管道，都不能撼動這個政府半分，也改變不了任何政策。

民進黨在野時，天天口口聲聲「鳥籠公投」。結果上任後廢了「公投審議委員會」，換來的不是「人民作主」而是「政府作主」，原本應該是獨立機關的中選會，變成實實在在民進黨的附隨組織，動輒駁回人民的公投提案，一切為執政黨服務。「鳥籠」縮水成了「老鼠籠」，人民只能像倉鼠一樣，在滾輪上跑到精疲力竭。

原本應該是「憲法守護者」的大法官會議，也自我矮化成為民進黨守護者，只解釋合民進黨意的案子，其他的案子都當作沒發生、沒看到。最近連監察院都攙一腳，全票通過彈劾吳茂昆之後，6名監委還要立刻發表「協同意見書」，明白昭告天下，自己其實是「蔡英文人馬」。

台大校長的案子延宕半年，遴選委員會、校務會議、乃至中研院院士會議的決議，都抵不過一個「上意」。這個國家，所有體制內、體制外的設計、機制、力量，全部都失靈，或是被刻意忽略。

我們不必去談蔡總統當初所謂的「謙卑、謙卑、再謙卑」。我們就回到民主的制度設計跟精神，本來就認為是人都會犯錯，所以需要監督、制衡，所以需要補救的管道、救濟的設計，以免因為偏見、專擅而鑄成不可挽回的大錯。

但在民進黨贏得絕對多數、完全執政之後，蔡總統卻收編了體制內外的力量，所有的監督制衡都已蕩然無存。雖然看似還有公民提案平台、公投等手段，但其實每一條路都「此路不通」。這個政府已經容不下一點雜音、見不得一點異見，每每都是一意孤行，直到勢不可為：勞基法如此、同婚如此、年改如此、核四亦復如此。而每一次的錯誤，都以社會付出沈重代價收場，台灣也就一次又一次的虛耗。

政府失能、民主失序的結果，就是所有體制內解決爭端的機制，也都全部失靈。人民只能尋求體制外的叢林法則，即便問題很可能還是無法解決，但至少可以宣洩無處可去的情緒。年改如此，鳳梨農如此，將來其他的社會爭議亦復如此。主政者把異議者當成寇仇，甚至不肯網開一面，非要除之而後快，社會必然永無寧日。

更糟的是，從拔管到核四反應的是，這個政府不僅失能，而且失語。這個一向以「會選舉」著稱的政黨，已經失去跟民眾對話的能力跟勇氣。墜入用權力一意孤行、用權力自我保護、創造更大權力自我保護的惡性循環。這樣的領導人，無法以全民為念、更不可能有遠見。這是蔡英文的悲哀、民進黨的悲哀，更是國家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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