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確幸V.S.大榮耀：有了「質感生活」，能不能走向「質感國家」？

作者／獨立評論 文／郭瓊瑩

近幾年來，因為台灣經濟不景氣，國民消費指數偏低，另一種現象則應之而起，包括小型居酒屋、社區酒吧、迷你咖啡店，甚至是標榜純手工、純天然的各種食品小攤、手工創意小鋪、選品商店……如雨後春筍般在都市中各角落萌芽。而且，這些店鋪不再位於傳統菁華商業區的大路上，反而是在都會巷弄中快速成長。

這樣的現象有兩種解讀。一是因為大環境經濟不景氣，因此只能朝向微型經濟發展；而另一種解讀則是：台灣社會已有自主能力回應大環境變遷、自我調適，不再只侷限於傳統大型製造業，而走向更有知識力、創造力與經濟控制力的道路。

除了所謂時尚設計思惟外，更令人驚喜的是，這些店家雖然「小」、「微型」，卻相對有質感。當然，這也是大尺度的涵蓋了傳統生活價值觀中較難詮釋的生活「質」「量」，亦即除了溫飽外，還有更多期待與追求，希望感受到生活中的溫度與厚度。而就社會現象分析，似乎也是對國家現實的調適與反撲。

▎小確幸，時代變遷中之偶然？

相較於70年代股市蓬勃、房地產發展的時代，90年代起迄今，社會與經濟結構已逐漸蜕變。不再亟求大發展、大暴富、大突破，而是在各向度的逆境中，自我找尋一種出路與自我平衡的詮釋語彙。也因此，「小」確幸現象因應而生。

如果仔細觀察探究，「小」加上「確幸」其實蘊含了多層次的社會現象與反思。「小」代表著不再大而無當、誇大不實甚至大到不可收拾，而「確幸」宛如一面社會轉型的鏡子，承認我們不再自大富有，我們不再是「台灣錢淹腳目」，我們不再是亞洲四小龍，甚至不再是「台灣奇蹟」。

隨著全球化、資訊化與網絡化，過去的成就，已經無法期待長久續航，也因此一種限縮型的自知「認命」，也逐漸影響了對生活態度、生活品質的新指標。小而美、小而精，形塑了另一波社會「生活經濟」革命。當大環境的經濟條件受限時，對於生活品質與品味仍有所期待的世代，必須開創出一條「Affordable Lifestyle」的路。換言之，「小確幸」未必只是消極妥協、被動接受現實，而可以看成在現實條件下對「品質」追求的一種調適與挑戰。既是對經濟現況的自我調整，同時也帶有不服輸的創新。

更有趣的是，這並非只是「偶然」，而是時代變遷中的「必然」現象──誠然，若在全球化的大齒輪運轉中，我們仍得以敏銳地感知到大環境變遷的驅動力與壓力，則能在過渡期中追求「小確幸」，未必不是一種福氣。

▎從個人的生活幸福，到整體民族的榮耀感？

當我們談及所謂「榮耀感」，它的尺度可以是個人、也可以是整體民族。換言之，如何將庶民日常生活中的「生活幸福感」轉化拓展為全體民族的「榮耀」，其間確實有相當的鴻溝。畢竟，個體或小族群與整個大群體，在視野與發展標竿上都有不同層級與格局的需求。

不妨這樣想：國家土地以有限的資源，供養了其上的千百萬人口。在考量個人幸福的滿足時，是否也有責任回饋給社會，形塑更大的整體幸福？是不是也能讓整個社區、城市與國家，感受到民族自尊與驕傲？

日本在泡沫經濟之衝擊後，整個社會結構與人民生活的幸福感也深受威脅。而在大經濟時代，人們所追求的富裕、驕傲也頓時縮水，轉型成以「身」、「家」為基礎去追求滿足。但過了一段時期，政府又意識到：一個國家的「大幸福」與「大榮耀」仍應該被突顯，也才能再立足於世界。

也因此，無論是日本政府的經濟政策，乃至「讓美國再度偉大」或「中國夢」這類的「逐夢」思惟，都是要以民族情感凝聚共識，聚合成一股大能量，才能昇華為國家民族的認同、自覺與榮耀。當然，這也可以說是一種柔性的治國策略，集眾人之志，提昇更寬廣的全球能見度，也激發以國家為主體的團結動能。

今日台灣的「小確幸」追逐已逐漸開花結果，也帶動諸多地方創生與自覺的活動。而接下來，我們衷心期盼，台灣能跳脫政治色彩，尋求一種以國土為基盤、以島嶼自然人文地景為支撐，所發展出的國家競爭力。這種力道可大可小，包括傳統產業活化、農林漁牧轉型、多元族群融合對社經生產力躍昇的創意等等，除了個人小確幸外，更能大開大闔，追尋更大的幸福與榮耀感。

我們的國土雖小，但內在能量卻有無限的光芒。該做的是放寬視野、大膽走出去，而不只是「愛台灣」的口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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