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等了,該和解的就趕快和解吧


撰文/周志建

第一次來到長沙,很興奮。雖然我不吃辣,但我喜歡這裡熱情的人們。 一如往常,這場工作坊吸引了一群美麗的靈魂到來,這是靈魂的召喚。

第一天課程結束,一樣感動滿滿。


一位男士在來之前跟老婆發生了衝突,冷戰數月。下課後,他的心滿滿,有很多話想跟老婆說,但卻又不知道如何說起,於是他在筆記本上畫了一幅畫:一個女孩、被煦煦的微風吹拂擁抱著、一副陶醉又幸福的樣子(如圖)。他說他本來是想畫他擁抱老婆的,但一時不知怎麼畫,就畫成了這樣。

那晚,他把畫微信給老婆看。無聲勝有聲。他想用不一樣的「語言」、去表達他對老婆的愛,他想跟老婆和解。

不久,老婆回覆,問他:「那個風是你嗎?」那一刻,他淚崩了。心靈相通,老婆是懂他的。

最後,老婆又發微信告訴他:「我等你回來喔。」這句話,叫他再度熱淚盈眶。終於,他跟老婆和解了。

第二天,當他把這個美好的故事跟所有學員分享時,很多人感動到紅了眼眶。這個故事,有如春天的微風、秋天的落葉,美的令人陶醉。

叫人感動的,還不只如此。

課程最後,我邀請大家寫信。寫信給「某一個」你曾傷害他、此刻你想跟他聲對不起、想跟對方和解的人。

寫完,有個婦人當眾唸著她寫給兒子的信,邊唸邊哭。她想跟兒子說「對不起」。

「孩子,媽媽想跟你說對不起。你小的時候媽媽總是很忙,沒空陪你,把你送到幼兒園一整天。有一次晚上去接你,看到你一個人坐在地上發呆、兩眼無神,媽媽看了好心疼。還有一次你偷拿錢去打電動,我把你綁起來毒打了一頓,打的你哀嚎痛哭、不斷求饒,那時你受傷無辜的眼神,我也記得。現在,我才明白,原來你是因為孤單寂寞、沒人陪,才會想打電動的。當時我怎麼這麼狠心呢…」話沒說完,婦人已痛哭失聲。

然後,我問她:「回去以後,你會想把封信唸給孩子聽嗎?」她肯定地點點頭說:「會的」。

她知道這幾年她都沒好好陪伴孩子、愛孩子,心裡充滿愧疚。回去以後,她想要好好擁抱孩子,跟孩子說對不起。這又是一樁美好的和解。

緊接著,另一個女士也舉手了,她是寫給前夫的。

今天剛好是大陸的父親節,早上她就傳了簡訊給前夫,祝福他父親節快樂,更感謝他照顧孩子。她說,這麼多年來,她是頭一遭這麼做的。或許是昨天的課療癒她了吧,讓她此刻產生了力量、想跟前夫做和解。

信裡,她跟前夫充分表達了當年離婚分手對她的傷害、及她內心對孩子、對老公深深的愧疚。她很自責,覺得自己不是好妻子、好媽媽、好女人,這十年來,她天天活在罪感裡、鞭打自己,沒有一天過得快樂。

唸完信,她臉上表情放鬆許多。

我一樣問:「你會想把這封信寄給你前夫看嗎?」她點頭,一樣肯定地說:「我會」。

隔天早上,我就收到她發的微信,裡面說:

「課程一結束,晚上我就把信發給前夫了。他馬上就安慰我說,事情都過去了,沒事的。看著他的微信,我忍不住就一直哭。過了一小時後,他又打電話給我,跟我說當年其實他也有錯,他也想跟我道歉,並說我是好媽媽、好妻子,不是壞女人。聽到他這麼說,我立刻痛哭。哭了很久,把這幾年的委屈與傷痛通通倒出來。我邊哭,他還是一邊安慰我。在那一刻裡,我終於跟他和解了,同時,我也跟我自己和解了。昨晚,我睡了一個好覺,從來沒有過這樣輕鬆的感覺。」

回到台灣後,我把自己帶到花蓮海邊度假,我想自己放空、讓身心得到全然的放鬆。這是我恢復能量的方式。

那晚,坐在寧靜的海邊、望著浩瀚星空,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這十幾年來,為什麼我要不斷地說故事?原來,我是在跟自己的生命做和解。

當我跟自己和解以後,於是我也才有能力去跟周遭的人和解(尤其是我的母親)。進而,透過這種方式,去協助眾生「跟自己和解」。或許,這是我今生的使命吧。

聆聽著浪聲潮來潮往,此刻心中出現一種前所未有的平安,那是一種寧靜至遠的感覺。

隔天清晨,我赤腳走在海邊的鵝卵石上,潮水沖刷著一顆顆美麗的鵝軟石,石頭被海水浸泡、沖刷過後,透著一種光滑的明亮。那一刻,我又懂了:「對,這就是生命。」

生命所遭逢的創傷與痛苦,就彷彿潮水對石頭的沖刷一般,雖然艱辛,但在不斷地沖刷裡,卻也磨練出生命奇特的光澤與美麗,如同海邊的石頭一樣。

是的,「沒有任何事物是完美的,也沒有任何事物會永遠如我們所願」,這個事實,我們得欣然接受。

在不完美的人生裡,我們雖受盡苦楚,但在生命的艱難裡,卻又讓我看見光與希望。原來我們這一生的功課無他,就是學會超渡傷痛、跟自已和解罷了。

沒錯,生命是如此不完美,但愛、卻永不止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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