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桶上的詩人

大便出來了,他會説一咪咪的英文。他說,你好。(阿妹的第二首詩    2歳3個月)


當幼兒終於脫離尿布,主動表示要大小便時,你抱著他們坐上了神聖莊嚴的馬桶,彷彿太空人坐進了太空艙等待發射升空一樣的心情,一旁的大小都歡欣鼓舞拍手叫好。太空人的一小步是人類的一大步,幼兒可以在馬桶上大小便,是幼兒人生的一小步,卻是辛苦大人的一大步。

阿妹大約在兩歳前後便登上了馬桶,比她的哥哥略早了些。通常如果我在家陪伴他們時,我都很主動而快樂的爭取處理他們登上馬桶前後S0P,說我是逐臭之阿公,不如説我是在進行一種「認識自己身體」的敎育的醫生。我會對他們說:「阿公要檢查一下你們的大便,了解一下你們的身體情況。」不過通常他們都搶先一步按下了水箱,不願意被阿公檢查,因為很臭。有一次我就怪孫子說:「那我怎麼知道你有沒有大便呢?」孫子趴在我腿上蹺起小屁股説:「你可以用想像的呀。」阿嬤一旁聲援孫子説:「是啊,你可以從他的大腿上的被濺到的水花來判斷大便的重量。」想像?判斷?原來這是火箭升空之後科學家的S0P?無論如何,我們在孫子孫女心目中建立了一個重要的印象:「坐上馬桶就像是坐上太空艙一樣莊嚴神聖。」

在幼兒繪本中出現過不少關於「糞便」的書,其中有充滿知識性的從糞便形狀大小來判斷是什麼動物留下來的書,當然昆蟲書中的糞金龜被稱為神聖金龜是把又大又圓的糞便象徴是生命源頭的太陽更是兒童熟悉的知識。

最近有一本日本的繪本「百變馬桶」大受幼兒喜愛,我們也把這本書選為年度十大最佳青少年兒童讀物。這本書沒有提到糞便,只談馬桶,把馬桶的想像發揮到了極致,馬桶可以結合生活中自己最熱愛的空間和角落,例如花園、圖書館,或運動場或是雲霄飛車,馬桶也可以變成各式各樣生活周遭會遇到的東西,例如冰淇淋、冰塊、旋轉壽司、溜滑梯和各種熟悉的動物,甚至於火箭。透過幼兒的屁股接觸馬桶的質感和對廁所空間的想像,產生了一種愉悅的心情。(其實大人不也是偶爾有這樣的心情:許多愛書人在廁所放了一些他們最鍾愛的書,在坐上馬桶時放空的享受著。或是脫下褲子高歌一曲,皆是發生在廁所內的人生一大樂事。)

就在這樣長期的陶冶之下,我們家終於誕生了一個2歳3個月的廁所詩人阿妹,她的爸爸在同樣年齡也是熱愛赤身裸體蹲在馬桶上思考人生道理的廁所哲學家,說出了不少充滿哲理的言語。這一天下午,阿妹被阿公抱上了滑溜溜的深藍色馬桶上,不久阿公聽到了有東西落水的聲音。詩人阿妹説出人生中的第二首詩:「大便出來了,他會説一咪咪的英文。他說,你好。  」(一咪咪是哥哥發明的形容詞,形容極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