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學校需要跟校園霸凌劃清界線嗎?

作者：葉大華(台少盟秘書長)

近日天后蔡依林（Jolin）和製作人陳星翰合作單曲《戀我癖EGO-HOLIC》，因MV中十分逼真的校園霸凌情節中隱約出現中山女高制服，引起該校校方、校友、學生及家長的不滿，紛紛湧入Jolin臉書留言要求MV下架並道歉。中山女高校方也發表聲明表示：「演員身穿繡有本校校名之制服，演出內容嚴重損害本校清譽。…嚴正譴責媒體負面教育創作，嚴重影響優良校風…希望製作團隊立即下架該片，並公開致歉，以正視聽。」由於中山女高校方及家長大動作的抗議舉動與要求蔡依林及導演皆須公開道歉，遂引來社會高度熱議。

其實細看該MV，光是看到三位女學生集體霸凌胖女生的情節就足以吸走目光，加上MV拍攝手法並非容易立馬解讀，要不是中山女高校方及校友出面抗議，看的人或許根本不會特意去注意看校服上繡的校名是哪間學校。如果說今天女學生制服上繡的校名是某後段的私立高職學校，會不會也同樣能引發出類似捍衛校譽的抗議行為?搞不好就只是有一種躺著也中槍的感覺而已。畢竟校園霸凌事件一直都存在，只是有沒有被媒體報導出來及嚴重程度多寡的差別。尤其在校園裡分數至上主義造成的霸凌事件，大欺小、強欺弱、排除異己、尋找代罪羔羊已經是校園叢林裡的常態，不會因為你是菁英或明星學校學生就能成為霸凌絕緣體， 因為這裡面有著人性及扭曲的權控關係存在。

名校制服符碼惹怒中山女高

不過為何這個MV惹怒了中山女高?我猜導演或許想透過女學生制服符碼來挑起校園霸凌的敏感話題，藉此為MV真正的主題：認同自我、接納自己舖梗。但試想如果繡在制服上的是一個符合社會刻板印象的校名，話題效果當然有限，這時選擇一個明星學校的符碼所製造出來的「反差」效果，當然更具有話題衝擊性，畢竟要讓人接受原來會唸書的好學生也同樣會有排擠、霸凌異己者的偏差行為並不容易。因此MV中這個若隱若現的名校制服符碼，果真成功地製造出「反差」及「對號入座」的效果，成功創造出話題，只是果真也徹底惹怒了中山女高。

正是因為校服符碼代表著某個學校學生的集體身份辨識與認同，甚至是抽象層次的校譽，隨著每間學校校風及升學排名表現的不同，校服所代表的社會性意義與刻板印象自然也不同，並會內化為學生的階級認同。一來MV裡特別指涉出女學生因為外貌與身材歧視而造成集體霸凌行為，二來明星學校這麼多，該MV為何要特別隱射出中山女高?是否有針對性?故為了捍衛清白及校譽，中山女高在不甘受辱的情況下採取高分貝反擊動作以自清，的確也迫使導演不得不公開致歉與說明創作理念，但事情並沒有就此打住，反而繼續延燒逼著未參與MV製作的蔡依林也得連坐道歉，終致遭來各界議論。照理來說任何人莫名被負面事件或話題波及甚至有不當指涉，本就可據理力爭討回公道，但如果某種話題或議題透過創作手法加以探討而有助於促進公共利益，被指涉者也應能採取較為包容的方式支持公眾討論，就不會予人有強制洗門風的感受。

MV 抗議背後所投射的階級意識

從MV抗議事件中，我們看到中山女高校方、學生及家長會對我們展示的其實是一種進行切割的舉動，想要跟MV當中女學生因為外貌身材歧視進行集體霸凌的舉動劃清界線，因為這根本不該也不會是致力追求課業表現的明星學校「乖寶寶」學生會有的行為。但經歷過中學生活的人都知道，明星學校學生難道真的是霸凌行為的絕緣體嗎? 一如好學校也會有壞學生，霸凌行為在任何校園都有可能發生。

但其以捍衛校譽來跟校園霸凌行為劃清界線的背後，其實不就正是一種階級意識的投射，一種身為明星學校學生所具備正面完美社會形象的特殊階級認同，是不容許被挑戰與不當指涉的。而正因MV導演戳破了這個完美形象並傷害其階級認同情感，因此要求道歉及影片下架處理是必然的，卻沒有看見MV所要探討的核心議題：如何接納那個不完美的自己，中山女高也就因此失去了探討MV中所呈現的青少女身材外貌歧視，導致霸凌問題的公共討論空間。

面對處理一件事情的方式有很多種，急於劃清界線是一種，願意一起探討關注是一種。擁有更多社會資源投資與關注的明星學校，是否能放下階級意識扛起社會責任，以其自身之優勢帶動社會貼近關注校園霸凌議題，而非僅只是停留在捍衛校譽的層次上與校園霸凌議題劃清界線，如此隱藏在明星學校校園內的霸凌事件，也不會因為假裝沒看見或劃清界線而無法獲得更積極妥善的處理。或許需要機會教育的反而是這些大人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