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袋

雖然這件事發表在Line的群組上並沒有引起廣大迴響，但事隔一星期，我還是覺得很震撼。

上星期朋友邀約聚餐，餐廳裡沒有適合兩歲以下小孩的餐點，朋友很貼心地準備一份速食店的兒童餐給恩恩，讓她可以與大人們共享美好時光。

那份餐附贈一個不透明塑膠袋，裡面裝著不明物品，我以為是吃東西用的手套。

回家打開一看，才知是一個造型怪異的玩偶，上面有大大小小幾個「福」字，應該就是福袋了。這個福袋的內容物只有可以填寫學校名稱、班級、姓名等資料的卡片，嚴格說起來，它是一個可以掛在書包上名牌飾品。

拿給我家小朋友玩，不喜歡，隨手丟在桌上，沒有再看一眼。我放在包包裡，帶到台南市新山國小五年甲班，上課前拿出來，宣佈送給學生，怎麼送由班導師決定，學生冷冷看著那個詭異的福袋，我心頭跟著冷卻，這東西在家裡不受歡迎，拿到學校也一樣，那就隨緣吧！

不料，隔天五年甲班的班導師傳給我一個影片，是兩個學生用英語競標那個福袋，從兩百點起標，雙方競爭激烈，最後喊到一千四百八十點，由一個男生得標，他志在必得，終於如願。競標單位是學生平時表現累積的學習點數。

過程激烈，還有應援團在一旁助陣，得標的男生振臂歡呼，好像當選美國總統。

影片令我震撼，第一、偏鄉國小的學生可以把英語講得好像呼吸、吃飯一樣自然，雖然有時難免卡卡，但可以聽出他們一點也不害怕、不討厭這種外國語言，老師成功地把英語種植學生的生活土壤中，讓它自然生長，跟我初中時期背單字純粹是為了不想被老師掌嘴或用藤條打手心的學習氛圍，有天壤之別。

語言學習本來就應該是很自然的事，不該與掌嘴或打手心有關。

另外，一個速食店兒童餐贈品竟然可以讓學生開心得好像半夜收到聖誕老公公送來期待已久的禮物，這對從小在城市長大、在城市讀書、在城市工作的我而言，是一次震撼教育。

就像他們的班導師告訴我，有的學生到現在還不知道「茶碗蒸」是什麼，因為從來沒見過、沒聽過，更沒有吃過。我終於體會到什麼叫「城鄉差距」。

新山國小五年甲班是一群山腳下長大的小孩，體驗過很多大自然的東西，而鄉里之外則是另一個世界，等待探索，也充滿挑戰。

但他們是有優勢的。

他們的優勢是大自然和快樂的童年，至少在某些課程是如此，就像一位學生在日記裡描述某一堂課的氣氛：「……大家絕對不是萬籟俱寂，一定是爭先恐後的搶答，好像千門萬戶的媽媽或奶奶在選衣服……。」

我從來沒有想過用婆婆媽媽選衣服的場景來形容熱鬧而歡樂的氣氛，這是想像力和創造力自然釋放的結果。

都市有都市的資源，但都市也是都市的壓力，壓力會傷害想像力和創造力。

偏鄉的小孩天天與大自然為伍，熱情奔放，也許他們有人這輩子都還沒去過速食店，更沒拿過贈品，但上天早已為他們預備了福袋，就是快樂的童年以及豐富的想像力和創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