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黑人？誰的廁所？

藝人張鳳書因為反對修《民法》972條，在臉書發文主張同婚另訂新法，還要同志「爭取自己的廁所」，結果遭到各方批評、被網友灌爆臉書，最後不得不刪文、關閉粉絲團。

「爭取自己廁所」這樣的言論，讓人很容易聯想到電影《姊妹》裡的種族隔離政策，也有藝人就直接以電影中的台詞「Eat my shit !」回嗆張鳳書。顯然張鳳書在發文前並不理解，以目前的社群氛圍，自己才是那個應該要自己找廁所的黑人。

如果看看最近各個媒體所做的網路調查，媒體立場是藍、是綠，是進步或保守，支持同性婚姻合法化的都以懸殊的比例碾壓反對者。挺同者高舉著「平權」的大纛，認為同性婚姻合法化是基本人權，不應該因為某些人不同意，就被剝奪。

回頭看例外一個例子。因為退將日前參加大陸舉辦的紀念孫中山活動，並且在唱大陸國歌時起立，結果多個網路調查也顯示，贊成取消退將退休俸的，也同樣壓倒性獲勝。退將的行為觀感不佳，但並沒有違法，卻有很多人主張可以修法剝奪他們的權利。為何此時基本人權就不應該受到保障了？

國民黨政策會執行長蔡正元講蔡英文總統「有99％的機率是同性戀傾向」，網路一片撻伐。但當初馮光遠指馬英九和金溥聰是「特殊性關係」，卻是眾人叫好，而且流傳至今。是因為時空環境不同？藍綠顏色不同？還是人不同？

如果標準因人而異，何來所謂的「普世價值」？

撇開政治不談，談另一個同樣爭議的議題—廢死。同婚和廢死，同樣主張個人的自由、權力極大化，背後邏輯有相當程度的重疊，但在台灣的支持度卻有天壤之別。背後的原因又是什麼？

我們真的這樣重視基本人權、普世價值？還是只是人云亦云、風吹兩面倒？那邊人多、哪邊的網路名嘴多，就站哪一邊？然後霸凌另一邊的人，並以正義使者自居。

「人家相愛，干你屁事」，支持同婚者的口號響亮又易懂，容易在社群中擴散；相對的，部分反同婚者的極端言論，「不知怎樣教小孩」、「人獸交」、「多P」等等，在網路世界反而成了負面宣傳。

各方關於同婚版本都已經提出，檯面上政治人物幾乎看不到堅決反對同婚的主張，主要的差別只是另訂專法或以《民法》972條「平等修法」。雖然委員會已經開始審查，目前各方的版本距離最後可能落實的條文仍然太遠，現在去談最後會有多大範圍的修法、影響面多廣，「一定會這樣」、「一定不會那樣」，其實都不切實際。

很有趣的一個現象是，同志在爭取自己權益時，反而相對理性，真正會用強烈字眼謾罵、義正辭嚴的攻擊他人的，其實反而是利益無關的第三者。這些人因為與自己無涉，自認是在捍衛弱者、維護正義，站在道德的至高點上，所以對人的批判毫不留情。在這些人的眼中，是非、黑白是絕對的，沒有妥協、商量、和稀泥的空間。明明條文連八字都還沒有一撇，這些人心中卻都已經有了定見。別人吃米粉，他喊的比誰都還燒。罵的越兇，也越顯得自己正義、有高度。

從目前法案審查的狀況，去來談最後的條文會長怎樣，實在是太遙遠。但可以想見的是，這一步跨得越大，社會的摩擦、衝突就越大，社會成本也越高。

魚與熊掌不可能得兼。對從同志而言，在「名」與「實」之間，如果對「名」的要求越高，在「實」的部分就可能有損失。一切都想要比照異性戀的夫妻，一些實質的需求恐怕就難免無法顧及。傳統禮教的這件衣服，LGBT是否都能穿得下、合身，非常值得懷疑。當名實不可得兼時，要如何取捨，必須要更尊重同志們的聲音，沒有道理由激情的觀眾們越俎代庖。

從歐洲到美國，右派、傳統的保守主義席捲全球，希拉蕊的聲量高漲、有水準，最後卻是川普獲勝。台灣在虛擬世界裡，支持進步、平權的聲音佔絕對多數，但沈默螺旋的背後，究竟長什麼樣？沒有人搞得清楚。政治人物不會傻到跟張鳳書一樣，跳出來做激情鄉民的活靶，但是不是就敢站到鄉民的同一邊？手舉不舉得起來？恐怕也同樣值得懷疑。

民進黨上路以來髮夾彎不斷，同婚問題民進黨內也同樣沒有共識。立委的大動作讓外界產生民進黨支持修《民法》的印象，但行政部們卻似乎傾向另立專法。今天各界把另立專法批評到一無是處，萬一將來民進黨拍版是另一個方向，這些網路名人不知道要怎麼過自己的髮夾彎？如果這些人「見笑轉生氣」，事件將會更加的複雜、難解。

看到今天事情的演變，不禁讓人想起陸生健保的議題，每到選舉就吵一次，就把陸生拿出來消費一次，這麼多年過去了，什麼都沒有過（民進黨雖說是拍版，但法律也還沒過）。今天的敲鑼打鼓，我很怕是明天更大失落、傷害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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