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文哲的氣人與人氣

（我們的智商越來越低了）
 
柯文哲成了最佳伴遊第三名。恭喜。
 
不是氣人，這是人氣。

「五四」剛過，台灣沒什麼歷史感的波漪。不過，大陸倒是有點「德先生」與「賽先生」的小討論。就是民主和科學。那是整個中國現代化過程中的核心爭辯。那個重要？都重要。
 
重要到，只要少了一個，這個社會都很畸型，這個文明都很殘缺。如果用比較淺顯的話講：德先生，民主，感性成份居多；賽先生，科學，理性成份居多。只重科學，易生極權；只講民主，易生民粹。民粹的極致，呈現一種純然「義和團」式的短暫爽勁兒，表面上是信仰，表面下是無知。用大陸最近流行話講：任性。
 
知恥近乎勇。但無知更勇。大前研一擔心台灣和日本一樣步入「低智商社會」。集體不思考，集體不學習，集體不負責。因為「集體」，對所有沈淪，人人都有狡賴空間。
 
最近這幾年，有種發自內心的焦慮。雖然台灣有華人世界，甚至全世界最廣闊的言論空間，但言論內容，越來越乏善可陳。許多有意義的討論，甚至震聾啟聵的演說，幾乎都是從大陸聽到。我可以大膽說：除了政治，這個十三億人口的國度，對廣泛議題的探索、揭露和爭辯的企圖真是驚人。除了政治，網路上對時事的酸嘲能量，一點都不比台灣遜色。就像「穹頂之下」，那個議題，那個態度，那個廣度和深度，對不起，台灣許多關門自high的小確幸、小清新，質量都已經跟不上了。
 
我們唯一還明顯的優越只剩政治。如果只有民主，不講法治，只有感性，踐踏理性，算是一種優越，那就算。其他的優越，就算還有一點點，估計也會在未來很短的時間之內消失。不只是大陸進步太快，還有，是台灣退步太快。
 
因為無知，我們敢於鴕鳥，敢於文革，敢於自表。敢於恃眾行暴，毀人不倦。

遠的不談，從洪仲丘、服貿、核四、食安到慈濟事件，每件事，都談到失去焦點，每件事，都失去比例，最後都用網路的聲量和馬路的力量在決定事件的「社會處理」。事後檢視，完全公審。一個慈濟，一夜就成了邪教。
 
閩南話講：「青瞑嘸畏槍」。柯文哲講：「暴虎馮河。」這都是負面字眼，但台灣就是啊。這種「盲勇」，有一種「趨眾性」，簡單講：那邊人多那邊去。真實是什麼？並不被講究。參與者，需要的不是正確，是一種趨眾的正義感。刷存在。
 
我如果很嘮叨，很敢於犯眾，不過是因為我相信：站在正義之前的，是正確。沒有正確，沒有正義。沒有人敢於在公共議題上公開抗拒正義的，問題是，正義的自表前，對「正確」有沒有起碼的講究？還是網云人云，人云亦云？還是，只有「政治正確」，不必事實檢驗？
 
我們談正義談得很爽很爽，談正確談得很虛很虛。
 
這是我認知台灣當下最嚴重的問題。而這個問題的最佳詮釋，就是柯文哲。柯文哲有一種特別的魅力，讓柯文哲每天談正義談得很爽很爽，談正確談得很虛很虛。做為民選市長，柯文哲享有在民主的國家都不可能擁有的「言論免責權」。如果民代囂張被認為是亂源，市長囂張早晚也會是，更是。我只是不知道這種一開始還會道歉，最後連道歉都自免的風格，到底能燒多久？
 
柯文哲不是燃燒自己。他燒的是台北。
 
如果只是難以自拔的自戀風格，那純粹就考驗台北市民的政治美學，什麼時候厭煩重鹹，重歸平淡？耐心等。
 
但柯文哲這幾個月越來越麻煩的，是選前講一套，選後做一套。甚至，連半套都沒有。選前把台北講得「百廢待舉」，選後把台北搞得「百舉待廢」。選前，無商不奸，刀叉吃人肉，完全投「硫酸民」之所好，選後，一事無成。若有所成，其實無一不是前朝遺緒。郝龍斌說「有強烈被政治消費」的感覺，豈止消費？根本浪費。
 
這半年，台北完全在柯市府不斷的自我自答裡，被浪費了。
 
不談細節。但柯文哲對「所謂財團」的態度明顯「前倨後恭」、「色厲內荏」。選前痛罵「官商勾結」，無案不弊；選後搞到官商打結，無案可立。爽過就是虛。越爽就越虛。不是選後沒有正義感，而是選前根本沒有正確感。不只暴虎馮河，而且，信口開河。台大如何？IQ如何？對身分特質的過度炫耀已經很煩，何況，在事實和法律上，都欠缺。結果當然是「講歸畚箕，做無一湯匙」。這種態度，我在許多囂張政客和名嘴身上都見識過。嚴格講，順風扯旗，幹的都是「買空賣空」的行當。
 
因為「唐吉軻德性格」明顯，每天練肖話，要斬妖除魔救公主，把施政當電玩在打。柯文哲在政治和政策上都開始虛無。這些，都還沒有包括像是「減免建商囤房稅」這種到現在都還黑箱的怪異、可議決策。
 
我知道喊爽的感覺，就是發洩，就是爽。我當然知道爽勁還在，當烏鴉實在掃興。但是，就讓我掃一掃吧。正義不要忘記正確，感性不要忘記理性。我其實在等著看一個我不希望看見的結果：
 
當年，民進黨用激情幹掉了拜耳案，從此外資止步。而今，柯文哲再用激情幹掉三大案，會不會從此內資止步？
 
至於蔡英文說她不反商，我覺得比柯文哲更不誠實。就不談了。2016，大家歡喜就好，爽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