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明德大是大非vs.孔子說

既然宣布參選總統，施明德性格自然引人側目。他很講究「大是大非」包括領導紅衫軍「倒扁」運動，不就是基於「大是大非」？但很多人心想：倒扁，會缺施先生一個人嗎？國親新三黨有能力出面領導者大有人在，何況「倒自己人」再怎麼說都有點「那個」一種說不清楚的不舒服。可不是？ 這個「不舒服」涉及人性與價值的抉擇：當你的家人做了犯法的事，你是大義滅親，舉發他？還是掩護他？既然涉及法律，那就直接從「法律觀念」切入：儒家與法家的法律見解不同，法家講究不論身份關係，一律平等，所以經常用「連坐法」綁架人民，要求「大義滅親」檢舉親人犯行，否則受罰。 儒家不同，儒家講究「親疏有別」往壞的方面想，可能變成「有關係就沒關係」；往好的方面想，為親人掩護犯行乃捍衛「基於人性」的家庭基本價值。 孔子主張：父親為兒子隱瞞犯行 兒子為父親隱瞞犯行 《論語子路篇》有一段精彩對話：葉公對孔子說，在我們那裡，父親偷了羊，兒子就到官府告父親，真是「直」啊！孔子說我們那裏不一樣，我們是父親替兒子隱瞞，兒子替父親隱瞞，真是「直」啊！ 後來，孔子所說「父為子隱，子為父隱」之思想透過漢武帝以後「獨尊儒術」之影響，孔子思想在古中國變成法律，叫做「容隱」制度或「親親相隱」制度：若有人犯罪，他的親屬「有權拒絕」檢舉親人或為親人的犯行作證，除非叛國。 有的朝代甚至連叛國在內，只要檢舉犯行的是犯人的親屬，則視同犯人自首，可以減刑；也有朝代嚴格遵行儒家思想，絕對不准「兒子告老爸」或「孫子告阿公」如果敢告，處絞刑！ 不過實務上，由於一般人民大多不懂法律，官府有恃無恐，經常脅迫人民要大義滅親，不管親不親，都必須從實招來；而檢視現行法律，「親親相隱」仍存在我國「刑事訴訟法」第一百八十條：「直系、三親等內旁系血親、二親等內姻親」可以拒絕為親人之犯行作證，不稀奇；連「前妻、前夫或訂有婚約者」都有權拒絕作證，等於只要與犯罪嫌疑人稍有較親密關係，均可拒絕舉發、拒絕作證。 共產黨則認定「容許親屬之間互相隱瞞犯行」是封建餘毒！建國初期就廢掉；文革時期甚至說「爹親娘親不如毛主席親」但近年，中國學界極力主張恢復，認為廢掉「親親相隱」違反人性！ 蘇格拉底說：兒子告老子，不合人性！ 在西方，蘇格拉底也說過：「兒子告老子，不合人性！」另外，由於孟德斯鳩在其著作《論法的精神》之猛力抨擊，以下這條法律也被廢除：盜竊者的妻兒子女若不檢舉，一律降為奴隸。 西方「親親相隱」範圍雖然不如儒家思想的法律那麼廣，但捍衛「基於人性」的家庭價值則相同。 施先生最近及過去都很愛罵人「沒人性」其實，大是大非與人性之間，事實存在「價值取捨」之矛盾。何者優先？ 按照東亞「筷子文化社群」各國承襲的「儒家思想」以及上面所說我國「現行法律」的精神來看，現行法律顯然認為孔子主張「父為子隱，子為父隱」是對的，是合乎人性的；相關的法條規定也凸顯「家庭基本價值」乃社會秩序基石，因此「自家人不該告自家人」成為歷代認可的法律原則；而與其他領域相較，法律算是最冷酷無情的一塊！親親相隱，西方法律不例外。 依此，不禁問：施先生領導「敵對方」群眾「推倒自家人」的思維，符合傳統文化及現行法律的人性基本精神嗎？自己設定，且完全鎖死的「大是大非」可以壓倒一切？ 有一種「偏執」定義很傳神：凡偏執者，心中必存在一種信仰，而那個信仰來自妄想。或許，施先生一生傳奇堪稱浪漫的「老革命家」。但2016大選那一票，是要投給「總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