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hoo論壇】從移工、黑工到防疫破功

讀者投書：王順民（中國文化大學社會福利研究所教授）

因應於第一起移工感染新型冠狀病毒可能造成的社區傳播，致使逃逸移工的整體社會事實（holistic social fact），再度被搬上檯面，只是，嫁接在當前人人自危及其社會性恐慌之際，這使得對於國際勞工、逃逸移工抑或相關的勞動權益，是有其訴諸於戰略與戰術之併進思考的必要。

基本上，逃逸且失聯的移工轉進到醫院、住家當非法看護，這些現象早就由來已久，即便是政府祭之雇用非法移工的病患或家屬，最少要罰以新台幣十五萬元，同時，被查獲者還會被限期兩年之內不得再聘用移工等嚴厲懲罰，只不過，縣市政府查獲的件數卻是逐年攀升，這也點明出來，此一逃不勝逃和抓不勝抓的突兀現象，自當是有其待解的結構意含，而非只是單純訴諸於依法究辦的司法手段，便可了事，這是因為：首先，需求創造供給，供給進而衍生出更多的需求，這使得逃逸移工的黑工市場，又豈止流竄於醫院或住家的看護，還進一步地擴及到農耕、茶園、工廠等等的邊緣勞務協助甚或是已然成為重要的勞動力來源，就此而言，在這裡的針砭所在直指的乃是長久以來對於移工市場的不當干預以及薪資工作的勞權管制問題，以至於讓供給、需求和媒合、輸送的多造，已經是形成某種環鏈共生的弔詭關係，該項牽一髮動全身的齒唇相依鑲箝關係，自然也就不是單純的逮捕、查獲、罰緩或遣送，便可迎刃而解。

就此而言，癥結點是要回歸到合法入境的這些移工，何以要選擇逃逸以及逮捕之後所要付出的人身代價，倘若兩廂比較之後，逃逸移工是可以有更多利得的交易成本，再加上非法聘僱者也可以擁有較佳的機會成本，那麼，逕自逃逸一事的論述考察，就有它綜融以對的必要，畢竟，這當中所糾結的除了是移工政策及其欠缺制度性保障的壓迫結構所招致的結構性被害外，扣緊從交易成本到機會成本以迄於從「供給端」的移工到「需求端」的業者或家戶抑或是「媒合端」的中介再加上「管理端」的政府失靈，此一緊緊環扣的共犯結構，直指出來冰凍三尺之於尾大不掉的各種衝擊影響，又豈止於這一次逃逸移工作為超級傳播者所造成疫情破口的大失控。

冀此，面對來自於共存共生之利益或利害相關人士（stakeholders）的移工逃逸現象，是有必要提升到國家安全層級的論述思考，也就是說，宜是要有整體、全面、通盤、綜融、跨部會以及跨層級的整合機制設計，誠然，慣常的社會認知基模，國人早就將移工視為是廉價、低薪與全部概括的次級勞動人口，此一制度性歧視或剝削的社會標記，自然是預伏可能爆發的發展性危機，如此一來，選擇逃跑以另謀生路，理應也是勞雇兩造各自人性誘因之於相互拉扯的一項預期性後果（intended consequences）；連帶地，逃逸與否的推拉效應，更會因為國內『3K』（骯髒、危險、辛苦）的勞動人力難覓或是居家看護申請門檻過高，而形成某種的市場扭曲或市場失靈現象，藉此加速逃逸移工以填補勞力缺口的迷亂情形。

總之，揆諸於「合法引進非法使用」的逃逸黑工現象，那麼，從勞動力填補缺口到疫情失控缺口，這一路下來的演變歷程，就不僅止於武漢肺炎所造成的生理戕害，而是隱含無所不在的社會性發展危機，像是地下經濟、人流管理、公共秩序或社會安全等，至於，非法移工的不處分、不遣返抑或是違法雇主或仲介的不處罰等權宜措施，理當也是要從群聚感染擴散的公共衛生角度切入，藉此突破利益糾葛的共生關係，實則隱藏的是一旦罹病傳染之後，也將會是利害相依的共存命運，至少，先要攜手過渡生命關卡之後，再行共同一起面對生命的出口，以此觀之，現行鋪天蓋地不斷傳送的防疫總動員官方教育，像是正確洗手的7步驟「內、外、夾、弓、大、立、腕」或正確配戴口罩的四要訣「開、戴、壓、密」等，自然是不能漠視或忽略這一群多元文族群防疫知能的觀念充權。

最後，『落難成兄弟、何必骨肉親、疫情無國際、玉石也俱焚』，當可作為防疫總動員的最佳註解，特別是在疫情的缺口處，找到生命的可能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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