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岸史話-抗戰史中最慘烈的松山戰役

旺報【文╱郭冠英】 和戴師長一起踏上祖國的土地那一刻,我們都放聲大哭,我們回來了!我們還要和外國的侵略者血戰到底! 7月25日,103師開始總攻滾龍坡,國軍將日軍碉堡一個個摧毀,將一股股日軍殲滅,8月2日清晨103師攻占了滾龍坡。 這時主攻的第8軍副軍長李彌,決定從松山下面挖地道到子高地,然後用炸藥把日軍主陣地炸垮。8月20日上午9點,遠征軍司令衛立煌和一批美軍顧問以及宋希濂、何紹周都早早地過了怒江,來到隱蔽部觀看。由工兵營長親自搖動起爆器,他猛吸幾口菸,然後扔掉菸頭,狠狠搖動那架電話機改裝的起爆裝置。 國恥日前收復失土 開始似乎沒有動靜,過了幾秒鐘,大地顫抖了一下,接著又抖動幾下,有點像地震,隱蔽部的木頭支架嘎吱嘎吱晃動起來。同時,子高地有一股濃濃的煙柱竄了起來,越來越高,煙柱足足有一兩百公尺高。 中國士兵迅速地向山頂衝擊,沒等炸懵的日軍清醒過來,第8軍榮3團的士兵已經登上主峰。跟殘敵展開了激烈的近戰。 松山主峰炸出了兩個40來米寬、30來米深的大坑,中央主地堡炸飛了。但其他地堡的戰鬥仍在進行,9月1日,蔣介石下了一道死命令,限第8軍在「九一八」國恥日前必須拿下松山,否則正副軍長均按軍法從事。於是李彌抓了頂鋼盔往頭上一扣,親自帶領特務營衝上松山主峰陣地,一連激戰數日,9月6日,他被人從主峰扶下來,鬍子拉碴,眼眶充血,打雙赤腳,呢軍服成碎條狀,身上兩處負傷,人已經走形。 第二天,松山戰役結束。 果然如軍事家們所料:斬開松山這道險關,立即打破怒江戰場的僵局。9月8日,潮水般的部隊和後勤輜重通過滇緬公路,開往龍陵。14日,騰衝告捷,怒江的中國軍隊左右兩翼連成一片,向龍陵合擊;而日軍迅速潰敗,向緬甸境內撤退。 松山血戰歷時120天,官兵傷亡8000人,日本守軍全部戰死,雙方陣亡人數之比接近6:1。另外,中國軍人傷者逾萬。 現在,這裡的每一片碎瓦壕溝都還真切地再現著當年的場景。有M2火焰噴射器留下的紅色土塊,有被炮彈炸得中空的大樹,松山經歷這場戰役,血被浸透了幾層,土又被鬆了幾層。 在這裡,有一條供參觀之人走的棧道。到這兒才知,戰壕可以有如此多功用。端末作業坑,是邊戰鬥邊往前作業的,貓耳洞做掩體之用,散兵坑則可以站起來就射擊……。松山的戰壕就是這樣犬牙交錯,當一座敵人的工事攻下來,戰壕裡堆著的,都是扭結在一起的士兵。那是遠征軍與日軍肉搏戰之後的景象,很多的屍體經日曬雨淋,最後都白花花地生了蛆…… 李彌在他的回憶錄中說:「攻打松山,乃余一生最艱巨之任務。敵之強,強在工事,堡壘、火力。若與敵爭奪一山一地得失,中敵計也。須摧毀其工事,肅清其堡壘,斬殺頑敵,余始克有濟。」 把戴安瀾將軍背回國的200師百歲老兵張老漢說:「同日軍作戰很激烈,200師也是中國的精銳部隊,數十天的大小激戰下來,雙方死傷人數相當。我們和師長一起突圍,戴安瀾師長走在最前面,近在咫尺的敵人發現了我們,師長腹部連中3槍。」 「他著名的戰績和戰至一彈一卒的精神舉世聞名;他身先士卒、吃苦在前、衝鋒在前、犧牲在前,他是我們的軍魂,他是我們的英雄,我們一定要和他一起回到祖國去。」 說到這裡,老人的眼中湧出大滴的淚水。「和戴師長一起踏上祖國的土地那一刻,我們都放聲大哭,我們回來了!我們還要和外國的侵略者血戰到底!那時,戴安瀾將軍的遺體已經開始高度腐爛了,一路上,我們都把軍裝脫下來裹在將軍身上。那些軍裝什麼軍銜都有,有士兵、有尉官、也有校官的。」 答田島書永離鐵蹄 在雲南省騰衝縣,縣長張問德領全縣父老鄉親沿街而跪,迎接200師官兵。在騰衝的國殤墓園,有塊碑刻著他寫的《答田島書》,他拒絕與占領騰衝的日軍官會面,說只有當「騰衝人民永離槍刺脅迫生活之痛苦,而自漂泊之地返回故鄉,於斷井頹垣之上重建其樂園,我中國也不復遭受侵凌時,余願飛往東京,前往靖國神社,為在騰衝戰死之近萬日本官兵祈求冥福,並願在上者蒼蒼赦其罪行。」 張老漢說,他們把戴安瀾將軍後安葬在昆明的圓通山,就在前省長唐繼堯墓右邊20米處,還修建一座高15米的塔,但半世紀過去,他再去原址,卻沒有了,他大哭:「沒得了!沒得了!」他立正站好,3次向師長埋葬處敬軍禮。 他說:「希望在這重新立一塊碑,告訴昆明人,告訴雲南人,告訴我們的子孫後代﹔告訴他們戴安瀾、告訴他們200師,告訴他們面對武裝到牙齒的外國侵略者,中國人曾經前仆後繼,中國人曾經英勇犧牲,我們中華民族是不屈的!」張老漢希望在有生之年為這塊石碑鏟上一鍬土。 我們,就這樣走下了松山,看到怒江在下面蜿蜒而去,那位等著我們,誠懇講解的松山紀念館的人最後說:「我就是要講,用一生來講,這個浸透了中國人血的故事。」(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