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泰隆尼亞的獨立之路

文/胡嘎

「真的要獨立了？」

(圖片來源:維基百科)

前陣子加泰隆尼亞自治區議會選舉選得風風火火，台灣媒體也報得沸沸揚揚。加泰隆尼亞的首府巴塞隆納通常是台灣人拜訪西班牙的第一站，家人朋友紛紛關心詢問說：是不是真的要獨立了？他們為什麼想要獨立？

獨派政黨的確在這場獨立風向前哨戰的世紀選戰中拿下議會過半數席次，得票數最高的JxSí聯盟(加泰隆尼 亞文全名：Junts pel Sí；英文翻譯：Together for Yes) 選後激昂誓言在18個月單方面脫離西班牙獨立。但若分析選票數據與黨派立場，這場合縱連橫的選戰恐怕讓加泰隆尼亞的未來更加詭譎難測。

首先，JxSí聯盟拿下議會62席，加上同樣主張獨立的CUP政黨拿下的10席，獨派共以超過半數(68席)的72席掌握了議會。但是JxSí聯盟在政經立場上位居中間偏右，CUP則為左派政黨，兩者價值觀相同處唯有尋求獨立一項，日後在議會中組成聯合政府的合作關係緊密與否，將會影響獨立之路的進程。

47.8 VS. 52%

再者，這場投票率破記錄高(77.4%)的選舉中，共有47.8%的選民投給了支持獨立的兩政黨聯盟，但也意味著有52%的選民並不支持加泰隆尼亞單方面地脫離西班牙獨立。他們或安於現狀，或也希望從馬德里中央政府手中獲得更高的自治權、更合理的財稅制度，但他們傾向在西班牙憲法體制內爭取區域權益。

最後，尊嚴上馬德里中央政府勢必不肯放掉加泰隆尼亞，經濟上也不容許失去這塊GDP占了全國幾乎五分之一、出口總值占四分之一、觀光最發達的肥羊。此外，加泰隆尼亞的選情也牽動歐洲各國的緊繃神經。除了各國多少都有各自頭痛的區域獨立問題外，若加泰隆尼亞單方面宣布獨立，對歐洲疲軟的經濟勢必再帶來負面影響；因此各國領袖紛紛表態，加泰隆尼亞獨立後必須重新申請進入歐盟，期以孤立政經關係的軟釘子讓分離主義者知難而退。

加泰隆尼亞人為什麼想獨立？新仇舊恨一言難盡。簡要地說，除了歷史上的王位繼承戰爭種下了仇恨的種子、佛朗哥獨裁時期對該區語言和文化的壓制累積更多不滿情緒外，近年隨著西班牙經濟的不景氣，加泰隆尼亞區政府也因自身施政而財政拮据債台高築，加泰隆尼亞人越來越不願意繳稅給馬德里政府並配合歐盟要求中央政府施行於全國的撙節政策。溫和者期盼擁有獨立的稅制，激進者則期待獨立建國以使加泰隆尼亞更加富裕繁榮。

非加泰隆尼亞人說 VS. 加泰隆尼亞人說

我身邊的西班牙親朋好友們對此事看法又是如何？從小到大每年夏天都在加泰隆尼亞的海邊渡過、擁有許多加泰隆尼亞朋友、甚至在巴塞隆納工作了六年的男友認為：「加泰隆尼亞貪得無厭─有骨氣獨立就不要吵著要歐盟接受他們無條件待在歐盟，認為自己比較會賺錢就不要巴著西班牙中央的能源和資源。」「加泰隆尼亞政客總愛清高地批評馬德里中央政府貪腐無度，中央政府的確無法無天令人氣憤，但這一兩年加泰隆尼亞區爆出來的無數貪腐事件，也算是給他們自己所謂的清廉掌嘴。」

男友的媽媽是在巴塞隆納出身、在聖家堂受洗的正港加泰隆尼亞人，看法自然較為溫和：「馬德里中央政府必須要跟加泰隆尼亞進行對話溝通。」

加泰隆尼亞真的能獨立嗎？

我個人深深懷疑，脫離歐盟後，在沒有關稅同盟的條件下，農業、工業、商業要怎麼生存下去？難道只靠觀光業養活全區人？另外，加泰隆尼亞的大小企業與西班牙其他地區的往來關係要如何理清，種種調整將 浪費多少經濟成本？最後，即使分離主義者贏了面子，日後真的不教不講不用西班牙語這個世界上第二多人使用的語言了嗎？將如何與國際社會接軌？

紙短問題長，爭議處太多。唯一要強調的是，加泰隆尼亞與西班牙的關係，和台灣與中國的狀況大大不同，切莫一視同仁。至於加泰隆尼亞(更具體地以巴塞隆納來作代表)與馬德里的相同相異，另有觀察體會留待下篇分享。■

本文收錄於英語島English Island 2015年11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