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珍專欄：蔡英文總統，你還記得「團結國家」的許諾嗎？

其實，總統府本來不是這樣的，這一切改變都自「政黨輪替」之後始。很難不說是民主的反諷，反諷之餘卻難免唏噓，直選總統的結果竟是一解不如一解？

李登輝時代的總統府，碰上抗議難免也要動員警力和拒馬，但府前廣場基本屬開放空間；但在第一次政黨輪替後的隔年，美國發生九一一恐怖攻擊，國安會即提出博愛特區維安評估報告，總統府的維安防護屬「紅色狀態」，當時甚至建議考慮將總統府遷離現址，或附近道路全部改為行人徒步區，以擴大總統府的縱深，陳水扁並未接納這個意見，但陸陸續續加裝鐵欄杆、雞爪釘、地虎（鐵柱）等防撞設施，再隔一年，總統府正門也加裝兩片防彈門。

然而，就從二００二年起，迄陳水扁卸任，衝撞總統府有案可查的事件就有八起，扁案爆發後，不但總統府，包括總統官邸亦如銅牆鐵壁，層層蛇龍，總統成了自我封閉的囚徒。其間，還曾發生時任台北市長的馬英九要求拆除總統官邸周圍蛇龍，而與總統府槓上的話題。

第二次政黨輪替，馬英九當選總統府和官邸的戒護維安也沒能放鬆，八年期間各種以總統府為標的的衝撞或自戕事件高達十四起，未必盡然都有抗議目的，但到了第二任後半期太陽花學運發生前一個多月，砂石車直接衝向總統府，結果是將府前的阻車柱與地虎閘中間，加設了十八座每座寬九十公分、高六十公分、厚六十公分的水泥花台，以「加強維安」。這成了總統府維安的笑柄。

馬政府時代的總統府設了花台，還是被疲勞駕駛的小貨車衝撞。（總統府提供）

第三次政黨輪替後，花台又不夠了，蔡英文總統就任才八個月，憲兵司令部換裝，升級T91步槍，強化總統府維安，沒想到總統府發言人黃重諺一番「非以開槍而不能阻止維安狀況」的說明，被截圖引喻為蔡政府槍口朝內，氣得黃重諺大罵，「不能相信有人竟以這樣的謠言企圖傷害這個國家！」但卻無法解釋，蔡英文就任八個月以來，府前陳抗的頻率已經遠遠過扁、馬兩位前任總統，除了維安配備升級，還有什麼能達到嚇阻或緩解之效？

「團結台灣是領導人的責任」，二０一五年八月，還在競選中的蔡英文寫下這段話，起因是時任總統的馬英九要求前總統李登輝道歉，因為李登輝接受日媒訪問說「釣魚台不是台灣的」；蔡英文自許：「我要打造一個國家。這個國家中，沒有人需要為自己的認同感到自責，也沒有人應該強迫別人為自己的認同道歉。」一年後，她已經當選並就任總統，卻發生老榮民遭到「公民記者」辱罵之事，蔡英文再一次發表類似上述的看法，此前，還有周子瑜道歉事件。

事實上，「團結台灣」、「團結國家」始終是蔡英文最習用的政治語言，而且，不知該稱許還是該遺憾，這四個字比籠罩在台灣上空的霧霾還厲害，縈繞不去，始終管用，意思是：一直缺乏─從顯性的族群認同歧異到隱性的認同緊張。

就在去年七月，蔡英文就任兩個月前夕，她在出席民進黨全代會時重彈老調，強調「改革是為了團結國家，而不是分裂社會」，她講話同時，還特別播放影片，從桃機淹水、華航罷工、雄三誤射到台東風災…，這表示即使面臨這麼多「突發事件」，做為「團結國家」的領導人，她還是有信心的；然而，半年過去，社會即使沒有分裂，但顯然國家並未更團結，槍口朝內的截圖正是警示蔡政府，社會的裂痕又深了一層，深到甚至可能已經產生惡意，做為權力者，蔡英文還記得自己曾經說過的話嗎？

民進黨全代會開幕，蔡英文演說時特別播放執政以來的各種「事件」，圖為尼伯特風災。（陳明仁攝）

族群認同彷彿不再是問題，卻轉化成另外的異形，從年金改革、婚姻平權、到以清算黨產為目的的「轉型正義」，蔡政府的切口愈來愈多，國民黨工在黨產會埋鍋造飯不夠，衝進了行政院；退休軍公教在立法院絕食而無人聞問；民間團體一個一個被指為國民黨附隨組織而陷入被清剿的危機，甚至有擴大為畫一個國民黨影子就開槍之虞；這些或許是蔡英文定義中的「改革」，但不符合程序正義或法制規範的「改革」，就算遂其所想，也帶來不了真正的正義，更可怕的後遺症是裂痕永遠不能復原，台灣陷入一個彼此憎恨的惡圈。

總統站在權力峰頂，難免成為「自我的囚徒」，但是，八個月，太短也太快了。副總統陳建仁形容蔡英文「有柔軟心」，這個柔軟心只有副手搭檔看到，不夠啊；不要讚賞罵惡意截圖者是「畜生」的發言人，不要痛恨霸著年金既得利益的退休軍公教警消軍，而要問問自己：為什麼他們不相信我？我到底有沒有團結國家的能力和方法？

「真正的對話不是與自己有相同信念的人交談。」（齊格蒙．包曼），真正的「團結」又豈能只拉攏與自己有相同政治立場的人呢？蔡總統，走出同溫層，找回那個曾經對「聆聽人民」念茲在茲的蔡英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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