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特約--宏觀縱覽/大陸人大國發院:穩增長使經濟短期企穩 但也引致風險上揚

未來中國大陸經濟增長的重心已非簡單地維持百分之幾的經濟增長速度,而是防範各類風險的累積和上揚。 實體經濟短期企穩跡象十分明顯 如果要對未來中國大陸經濟增長的運行邏輯有所判斷,一個重要的任務就是清晰認識目前的增長態勢。從已經公佈的統計資料來看,各類參數均已表明,2016年中國大陸實體經濟的短期企穩跡象十分明顯。 首先,從GDP增長和物價指數來看,儘管第三季度的實際GDP增速穩定在6.7,但是名義GDP增速出現強勁反彈,呈現出加速性上揚態勢。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在於,工業擺脫了50多個月的低迷狀態,發生了本質性變化。10月份,全國規模以上工業增加值按可比價格計算同比增長6.1%。此外,GDP平減指數由負轉正,CPI穩定,?PPI也擺脫了通縮狀態。名義GDP的大幅度反轉說明短期供求狀況得到全面改善,價格反轉預示著供求關係步入新平衡狀態,短期週期性觸底已經出現。 其次,從就業形勢來看,穩中向好。除了物價水準、GDP增長速度,政府最為關注的是就業狀況。預計城鎮新增就業今年會達到1400萬左右,在GDP持續回落的過程中我們的就業狀況卻並未惡化,甚至有所改善,核心原因在於經濟結構調整已經前進,導致對於人口、勞動力的需求發生了巨大變化。就業狀況和不平衡調整的狀況說明,結構性調整可能已經取得階段性收效。 再次,從微觀主體績效來看,各項指標大幅度改善。2016年9月,規模以上工業企業利潤總額和主營業務收入累計值分別同比增長8.4%和3.7%,規模以上工業企業虧損總額累計值同比下降7%,產成品存貨比上年同期下降0.8%,資產負債率比上年同期下降0.6個百分點。這些資料顯示,微觀經濟主體運營績效大幅改善,經濟回暖的微觀基礎逐步築實。 最後,上述一系列指標的回升,也導致了企業家信心指數、未來收入信心指數、銀行家宏觀經濟信心指數等一系列的明顯變化。這說明無論是實體經濟層面還是金融層面,各界人士開始對於中國大陸經濟的觸底反彈寄予厚望。 “穩增長”對“信貸-投資”依賴度高 前述的資料表明,經濟增長在幾個大的方面的確表現不錯。那麼,2017年我們需要延續6.7%左右的增長速度嗎?這就要求我們追問,這種變化到底來源於什麼。如果穩增長更多地來源於行政性的力量,那麼對原來的目標就必須要做出調整,否則,這會使我們陷入過度的救助和刺激當中。 首先,“信貸-投資”驅動模式代替了“出口-投資”驅動模式,伴隨著宏觀投資效率下降。從資料來看,目前的增長方式由傳統的出口投資型驅動模式轉變成信貸投資驅動模式,經濟結構大調整,外需主導型向內需進行轉變。 然而,在這個過程中,轉得過猛會出現斷崖式變化,轉得過慢又會陷入另外的困局。現實中,往往要靠大規模的投資填補空缺,投資又來源於大規模發行的債務。資料顯示,當前固定投資與GDP的比率已經達到了81.9%,M2除以GDP的比率已經達到了2.1的水準。這說明“穩增長”很大程度上依賴於“債務-信貸-投資”的路徑。 與之相伴隨的,是宏觀投資效率下降——資本產出率大幅度下降,投資完成額與資本形成額之間的缺口越來越大。今年估計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完成總量在60萬億左右,但是資本形成率只有50%左右。這意味著,大量的投資金額是在打轉,實體經濟也在打轉,一個潛在的後果是,投資收益率下降。 其次,投資所有制結構分佈與總體產業發展趨勢有衝突。最近幾年大規模的投資主要是由國有企業和地方政府主導。這種投資結構導致的第一個效應是民間投資增速持續下滑。2016年1-10月國有控股投資同比增長20.5%,但是同期民間投資同比增長只有2.9%,呈現出巨大反差。規模以上國有控股企業和私營企業去杠杆進程持續差異。 第二個效應是我們所看到的民間投資結構逆勢發展,民間投資在第二產業裡面還維持著比較穩定的比率,但在第三產業裡下降得很厲害,也就是說,民間投資在服務業中可能會存在擠出現象。這就涉及,我們希望中國大陸的轉型從工業向服務業前進,那麼其中主導力量到底是誰呢?誰來主導它會更好?如果大量國有企業向服務業、第三產業全面進軍,這裡面的後遺症是我們需要考慮的。 再次,最近的政策著力點和動力點不相匹配,穩增長政策的邏輯與未來中長期的一些戰略轉變邏輯出現衝突。從中長期目標看,我們需要轉變過去簡單依賴於投資驅動經濟增長的模式,將增長動力點逐漸轉向服務業和消費領域。 但是,在目前的“穩增長”過程中,我們的政策著力點過多依賴投資,在服務業和消費裡面真正的政策著力點並不多,導致我們目前整個穩增長政策邏輯與未來中長期的戰略轉變邏輯出現了一些衝突。而這種不匹配也會導致後續經濟增長的一系列錯配問題。 “穩增長”實現短期企穩,也致風險上揚 由於大規模的無效投資,導致在投資規模大幅增加的同時投資效率下降,債務積累大幅度上揚。國家的總債務率和企業的債務率,尤其是國有企業債務率達到了非常高的水準。據目前資料測算,預計今年國家總債務率會達到261%左右,企業債務率達到184%左右。這是一個令人頭疼的資料。 同時,信貸缺口等指標偏離趨勢值過大,已遠遠超過其他國家。風險擴散的臺階效應十分明顯,最近幾年一系列借貸危機事件頻發,相關風險隱患對經濟體的威脅愈發嚴重。債券發行持續高位增長,公募基金和私募基金的違約數和違約金額都在逐年增加。銀行特別是中小銀行和影子銀行信貸壓力較大,各類銀行風險資產與資本緩衝之比在不斷上升。房價與匯率變化加大,局部市場承壓快速上升,資金外逃壓力依然較大,而資金“脫實向虛”的壓力也沒有得到有效釋放。可以說,經濟體當中的多種風險不斷累積,已經全面凸顯。 總體來看,現有的“穩增長”模式實現了經濟的短期企穩,但也引致了風險上揚。因此包括IMF在內的很多機構都開始提醒中國大陸注意風險累積的隱患。儘管中國大陸有自身經濟運行的特色,不必完全遵照這些國際指標,但是,我們仍需要關注這些參數的重大變化。隨著最近幾年各領域風險的不斷累積,風險事件頻發,所造成的危害也越來越嚴重。這就需要我們反思,經濟穩定的基石可能已經悄悄發生了變化,如果不能夠及時防範,則會給中國大陸未來經濟的健康發展帶來危害。從這個意義上講,未來中國大陸經濟增長的重心已非簡單地維持百分之幾的經濟增長速度,而是防範各類風險的累積和上揚。 所以,未來中國大陸經濟的核心任務,在“穩增長”之外,更為重要的是“控風險”。 (劉元春人大國發院執行院長) ?【中央網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