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泉

中國時報【☉徐正雄】 到新竹訪友,朋友傍晚才有空,和我約了下午六點在城隍廟見面;時間尚早,離見面的時間,還有數小時,決定四處閒逛一番。 走到公車站,看見竹東站名,跳上公車來到竹東;到了公車總站,又搭往清泉的公車;因為,「清泉」這個地名引人遐思,猜想,那裡應該有一條清新的溪流吧。 公車緩緩駛進深山,遠離人群後,世俗的一切邏輯在此瓦解;公車司機遇見熟識朋友便停下來,不是寒暄那麼簡單,而是閒話家常聊開來,車上乘客沒有不耐,也利用時間和身邊的人哈啦起來,最後,居然一起唱起歌謠。 一首又一首無法理解歌詞的原始之音,讓人明白這班公車,是個部落縮影,只好入境隨俗,丟棄從城市帶來的時間觀,隨著他們的歌聲一起搖晃身體,彷彿車窗外風吹過的蘆葦;樹梢上的陽光,從白皙熟成橘黃,像北埔的柿乾,有炊煙裊裊升空,變成夕陽的糖霜。 此時的清泉,小孩放學、大人都下班回家,婦女帶著孩童,用夜色當布幕,在溪邊洗澡;那溪水冒著蒸氣,感覺自己是闖入仙境的凡人,不經意撞見的裸露,使我害羞地迴避;來的太晚,又和朋友有約,倉促退出部落回到站牌,才知道自己搭上最後一班只進不出的公車,只好拿出最原始的招數,伸出手來搭便車。 這條路,盡是歸鳥,外出車輛少的可憐,且走且攔,心想,自己不但要爽約,今晚,不知要如何度過。走了許久,終於有位好心駕駛踩下煞車,帶我離開被黑夜團團包圍的清泉。 儘管狼狽離開,但,清泉的景色始終縈繞心底。 許多年後,偶然得知,原來作家三毛和「少帥」張學良,曾住在清泉,難怪我對清泉一見傾心;至於,離我非常遙遠的張學良先生,希望清泉,可以沖走歷史留在他心中的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