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李惠仁：政府用專業來欺騙人民

台灣爆發高病原性H5N2禽流感，防疫出現大破洞，揭露官員疑似隱匿疫情的紀錄片導演李惠仁，也成為眾所矚目焦點，從電視台攝影記者到公民記者，他所執導的「不能戳的秘密」去年7月就已完成，這部花了6年時間，燒掉上百萬元的紀錄片，終於在他鍥而不捨的追查下，揭露驚人的疫情，他個人也在2011年底獲得卓越新聞獎肯定。李惠仁的揭弊過程，其實遇到重重阻礙，他如何度過沮喪的時刻？又如何在各路消息封鎖中奮力突圍，進而引爆媒體和社會關注？一起來看看Yahoo!奇摩新聞專訪李惠仁導演。

Q：你曾說揭弊過程中重重阻礙，是否有讓你沮喪的時刻？你是如何度過的？
李：第一個比較沮喪的時候，其實是在紀錄片拍完之後，沒有電子媒體願意播。所以去年7月的時候，我每天都跟我太太討論說我們可以怎樣突圍，爭取播出機會，到最後沒有辦法，只好在網路上播出。

第二個比較沮喪的時候，是紀錄片播出之後。以前的官員臉皮比較薄，當你拿出所有的證據，告訴他「你在說謊」的時候，他會鼻子摸一摸，知道被抓到了，就下台負責，但這次卻不一樣，我們看到的官員是死不承認、一直硬拗。我要求他拿出證據，他就說那是機密，我真的很難想像我們的官員怎麼會是這個樣子。

為了突圍，去年7月之後，我開始發函給總統府、行政院、監察院，8月開始不斷發函給農委會，來來回回差不多發了10個函給農委會，我要求他們調查。10月初的時候，我還去監察院告發，把所有證據提供給監察院，請他們協助調查這件事。但政府的做法就是，總統府傳給行政院，行政院傳給農委會，最後回到原點，就是不承認。

第三個我覺得這不是沮喪，我是難過，我覺得台灣整個防疫體系被這群人把持是完蛋的。我難過說我們的政府官員領人民的俸祿，他有專業知識，應該要幫農民、幫人民做事，但結果卻發現他們用自己的專業、做偽科學來欺騙人民。另外是，他的長官怎麼會迂腐到這個地步，當證據都提出來、大家都開始討論，還縱容這些人繼續去做，為什麼我們的官員連一個最基本的依法行政都做不到。

Q：你覺得誰最該為這次防疫漏洞負責任？
李：防檢局這一批做防疫的人，從防檢局局長，到動物防疫組的整個科當然要負責，這麼多年來，本來病原性是低病原，後來被隱匿變成高病原，養雞農的損失誰該負責？我覺得政府甚至應該要協助農民來進行國家賠償，失職官員的退休金根本就該要吐出來，並追究他的責任，這才是一個政府應該要負的責任。

Q：你覺得現在民眾最應該知道的3件事？
李：第一，民眾先不要恐慌。第二，傳統市場殺活禽的地方盡量先不要去。第三，雞蛋跟雞肉都可以吃，但一定要煮熟。

Q：你建議政府現在最該做的是什麼事？
李：農委會不能像現在一樣閉門造車，早在2006年，政府就開過跨部會因應高病原的緊急應變措施，但到今天我都沒有看到，都沒有啟動，這是很荒謬的！另外，包括衛生署要馬上出來，幫助公共衛生專家學者、流行病學專家學者等如何介入，因為它不只是一個產業問題
已經是一個流行病學跟公共衛生問題，我們要怎樣把這個病毒控制住，不要讓它步上H5N1後塵。

Q：現在有很多人幫你當成揭弊英雄，你的感覺是？
李：老實講我不是揭弊英雄，其實後面有很多人在幫我，只是他們不能曝光，我覺得最偉大的是願意幫我的那些人，包括學校老師、不能曝光的專家學者，和那些很有正義感的獸醫學院學生幫我，我覺得他們是最偉大的。

因為他們都不能曝光怕被整肅，他們寧願在後面默默的幫我，連他們都可以這樣幫你，我有什麼資格說做不下去，無論如何一定要做下去。支撐繼續下去的動力除了家人之外，最大部分就是那些不能曝光幫我的人，讓我看到，其實我不孤獨。

■ 延伸閱讀：李惠仁：政府用專業欺騙人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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