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稿/東海南海議題突顯日「中」矛盾

一、前言 2011年7月3日,日本外務大臣松本剛明(Takeaki Matsumoto)展開為期一天的北京行程,會見中共「外長」楊潔箎與胡錦濤接班人習近平。此次松本外相的大陸行乃2010年8月岡田克也(Katsuya Okada)外相訪「中」以來,日本外相闊別一年後再度踏上中國大陸。松本訪「中」雖意味日、「中」自去年9月「釣魚臺水域紛爭事件」後陷入低潮的雙邊關係將逐步的回復正常,而日本首相的訪「中」亦指日可待。7月1日,大陸「外交部」發言人洪磊表示,楊潔篪「外長」將與松本外相舉行會談,就日「中」關係及共同關心的國際與區域問題交換意見。松本外相的大陸行旨在修補日「中」關係,但7月4日舉行的日「中」外長會談上,雙方就包括東海和南海在內的「東亞之海」的安全問題出現明顯分歧,突顯兩國的安全戰略矛盾,日「中」關係變數仍多。 二、日本關切「南海問題」 在日「中」外長會談上,松本外相對中共海軍在東亞鄰近海域活動日趨活躍表達關切,松本外相就中共與東協國家之間存在主權紛爭的南海局勢指出,航行自由、海上安全是國際社會的關心事項,希望通過多邊對話解決問題。松本外相的發言乃延續上月舉行的「美日安保諮商會議」(「2加2」會談),所發表之「共同戰略目標」關切「南海問題」的立場,要求中共在「南海問題」上循國際準則,遵守「航行自由」的原則,維護海洋安全。松本強調「航行自由」乃因日本原油高度依賴中東進口,南海為該國「海上生命線」(sea-lane)。從松本外相的發言可窺見,日本希望以船舶安全相關討論為切入點,間接介入南海主權問題。中共「外長」楊潔篪則對美、日兩國政府介入南海局勢表達不滿,反駁稱「航行自由」和主權問題不應混為一談。7月23日,楊潔篪在印尼巴峇島舉行的「東協區域論壇」(ASEAN Regional Forum, ARF)外長會議上重申,南海的航行是自由的,航道是安全的,南海部分島礁主權歸屬和海域管轄權爭議,應由直接當事國通過友好磋商和談判,以和平方式解決,此為《南海各方行為宣言》的精神。中共顯然不理會美、日等國的態度,定調「航行自由」與南海爭議是不同範疇的兩個問題。 在「南海問題」上,美、日立場一致,反對中共「南海九段型線」(或稱「南海U型線」)的「權力界線」(Claim line)主張,將南海水域悉數納入其管轄。對此,日本外務省官員指出,若中共在南海局勢上掌握主導權,如此一來中共在東海的釣魚臺主權爭議與東海油氣田問題上亦將展開攻勢,「南海問題」並非事不關己,日本無法隔岸觀火。南海水域富藏石油、天然氣與各種海洋資源外,更是崛起中的中國大陸東出海洋,以及美、日等傳統海洋強權西進東亞大陸的必經之地,具高度的經濟與戰略價值。故南海島嶼主權爭端雖非直涉美、日領土主權,但攸關兩國的戰略利益與周邊安全環境之穩定,美、日須將「南海問題」納入其安全戰略的視野。 因此,日本有意連結東海與南海問題,除尋求美國的奧援外,亦展開與南海主權聲索國的合作。6月2日,被內定為越南下屆國家主席的越共書記處常務書記張晉創受邀訪日。日本首相菅直人(Naoto Kan)和民主黨代理代表仙谷由人(Yoshito Sengoku)等人相繼與其會晤,在確保「航行自由」的共同主張下,非正式地交換南海局勢緊密合作的計畫。6月17日,菅首相與東協輪值主席國印尼總統尤多約諾(Susilo Bambang Yudhoyono)會晤,就合作確保海洋安全的計畫達成一致。 此外,美、日「2加2」會談的「共同戰略目標」中可看出未來「美日同盟」擴大的趨向,著手「美日安保再定議」的華府與東京可望跨越1960年岸信介(Nobusuke Kishi)首相與美國修訂《美日安保條約》時,將「遠東條款」的涵蓋範圍界定為「菲律賓以北」之藩籬, 進而擴及印尼以北將南海、東海涵括在內的東亞地區。其實,自1996年「美日安保再定義」以來,中共即再三告誡日本,美、日安保體制應止於美、日兩國間的問題,希望日本莫介入臺灣或南沙群島主權爭議問題,但日本似乎不為所動。1996年的「美日安保再定義」著眼於危機再現的朝鮮半島與臺海,但未來美、日可望將「再再定義」後的《美日安保條約》的視角,擴及詭譎多變的南海地區。 近年來,日本十分關注中共在東海、南海的維權行為,擔心上述海域被中共完全掌控,成為中國大陸的「內海」。對此,前日本杏林大學教授平松茂雄(Shigeo Hiramatsu)為文指出,中國大陸周邊海域,包括黃海、東海,以及南海的領有面積,約當領土的三分之一—3百萬平方公里。中共與俄羅斯的邊境問題大致劃清,港、澳問題也算解決,剩下來的是沿海疆域的界定。特別是在俄羅斯海軍自越南金蘭灣撤退,美軍也撤出菲律賓的情況下,對中共海軍活動,形成有利的條件。 目前中共逐步強化對南沙群島的維權力度,雖說中共海軍目前僅在永暑礁(Fiery Cross Reef)設有5千噸級運輸補給碼頭、觀察站、雷達及直昇機平台,駐軍約2百人,且為南沙群島主權聲索國中唯一沒有跑道設施的國家,但中共的海、空軍實力明顯居於優勢下,已著手配置排水量1萬8千5百萬噸「崑崙山級」兩棲登陸艦於「南海艦隊」,此種大型戰艦可搭載軍用直升機、裝甲車、氣墊艇、高速巡邏艇及近千名官兵,中共將可藉此將建制兵力機動地調度到南海諸島,彌補過去遠距離部署與後勤保障能力不足的弱點。其次,大陸「國家海洋局」2020年底前計畫將「海監隊」從目前的9000人增加六成,海監船數量則由280艘倍增。中共正逐步形成遠控南海的戰術優勢,並與東海形成戰略倚角,讓中共轉型為海權國家。中共在東亞鄰近海域的行為構成日本對周邊安全環境的新挑戰,迫使日本民主黨政權重回以「美日同盟」牽制中共的既有外交路線,南海儼然成為美、日、「中」外交角力的「熱區」(hot zone)。 三、日、「中」信心醞釀措施仍難實現 有別於過去形成日「中」關係障礙的「歷史認識問題」,近年日、「中」的矛盾源自於雙方在海洋利益上的衝突,此亦構成日本新的安全威脅,今年4月間日本防衛省智庫防衛研究所發表的《中國安全戰略報告》(NIDS China Security Report)中即突出此議題。為避免日、「中」在海域上「擦槍走火」,引發軍事上的危機事態,日本在海洋安全上積極尋求與中共建立「信心醞釀措施」(Confidence-Building Measures, CBMs)的可能性。然而,從此次日、「中」外長會談即可看出,囿於地緣政治上的競爭關係衍生之「安全困境」(Security Dilemma),兩國構建信賴關係的道路依然漫長。 誠如小島朋之(Tomoyuki Kojima)生前所言,「美日同盟」始為日本面對中共安全挑戰的最大王牌。日本在南海問題上須與美國密切合作,藉「東協區域論壇」的機制,試圖扭轉中共將海域爭端定位為「雙邊問題」的戰略意圖,將之國際化成為區域的「國際問題」,避免中共利用軍事上的優勢,將對手國各個擊破,使「東亞之海」成為中共的囊中物。日本外務省相關人士指稱,日本將此次「東協區域論壇」外長會議作為是項努力的「前哨戰」。此外,7月9日,美、日、澳三國首度在汶萊近海舉行「南海軍演」,更是旨在以具體行動支持東協國家牽制中共在南海的活動。 四、結語 美、日將同盟關係擴及東亞海域爭端,並非冷戰時期「圍堵政策」的老調重彈,而是藉重新拉緊「美日同盟」,迫使中共在海域問題上理性以對。同時中共為避免淪為「美日同盟」的假想敵,將採取改善對日關係之外交政策。惟美、日不能僅採取牽制中共的手段,否則將適得其反,將中共逼上梁山。因此,強化「美日同盟」的最高戰略應是誘使中共成為美、日所欲見之負責任大國,其間與北京的高層對話將益形重要,透過有效對話促使北京理解,與國際合作的「中國」將是區域和平的決定性因素,亦是其實現國家利益所在,而日本也應藉這樣的日、「中」對話,為東亞和平做出貢獻。 註:1960年修正的《美日安保條約》第六條指出:「為保障日本安全,以及遠東地區的國際和平與安全,美國得使用其在日本境內的陸、海、空軍設施與基地」。為明確「遠東地區」的定義, 1960年2月26日,日本政府發表有關「遠東的範圍」的「政府統一見解」,依據該「統一見解」,遠東並「不是地理學上固定的概念」,而是「美日兩國基於條約,共同關心遠東的國際和平與安全的維持」,但「統一見解」進一步說明,「一般而言,該區域包括菲律賓以北和日本及其周邊地區」。 來源:國民黨中央政策會大陸情勢雙週報1602期 【中央網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