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新故鄉動員令

我從游泳池爬出來,好好的沖洗了自己的身體,匆匆買了一罐黑松沙士和一個酸菜包,在趕往目標的途中當晚餐吃。爸爸生前最愛喝黑松沙士,媽媽生前最愛吃酸菜包,我用這樣簡單的晚餐隨時隨地想念著我的父母親。

還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每個人,或許都有自己獨特紀念祖先的方式(原住民稱之為祖靈),或許也有接受過對自己的故鄉土地付出積極行動的動員令。此刻,我接受到的「新故鄉動員令」是:「立刻趕到中正紀念堂自由廣場底下,第二次的「不要核四 五六運動」在下午六點準時開始!」原住民女歌手巴奈panai和她的搭檔那布nabu已經主動從台東趕到現場要參加這個由「我是人我反核」小組所啟動的公民運動了,我這次臨時被指派的任務便是介紹這兩位歌手出場。

星期五的下午六點正是交通最繁忙的時刻,司機踩著油門和煞車時都很猛,我喝了一口沙士差點噴了出來。不過這樣也好,這樣的感覺比較像是「緊急動員令」!這個定時定點的活動一開始由全聯先生帶現場的群眾做反核操,然後安排演講、演唱、劇場、文學朗誦等活動,最後有核溜拳比賽和公民論壇,所有的活動都是隨機應變,讓整個活動像是一個有機體,讓參予的人都有一種能影響這個正在發展的公民運動的成就感。

七點鐘。我介紹巴奈和那布出場,我先說了中正紀念堂在二十年前有九隻和平鴿迷路的故事,然後我表示這一年盡量不接演講 我接受這個「動員令」,讓自己只在這個自由廣場定時出現。巴奈和那布搭檔獻唱了他們最有名的「也許有一天」,當巴奈唱到「也許有一天,有一天能跟隨你的腳步,踏上遙遠的回家的路,讓風吹著你的長髮,讓眼淚盡情的流下,歌盡情盡情的唱呀,回家吧, 回家」,當那布用布農族的古調和布農族報戰功的方式,幾乎是吶喊和怒吼的腔調像是合音般搭配著巴奈的歌聲,在場五百多人都受到極大震撼和感動。布農族男人在報戰功時一定會提到自己的出生,自己母親的氏族名稱。那布的訴說中有一段是這樣的:「雖然我不曾隨著父兄出征,但是還好能回到故鄉,拿回泥土,請你還我土地,讓我們重建家園。」這正是巴奈和那布對自己族人所發出的「還我土地重建家園」的「新故鄉動員令」。

在台灣的每個人都可以發出自己的「新故鄉動員令」,也可以接受別人所發出的「新故鄉動員令」,這個概念當初是由中時調查訪問室向紙風車文教基金會提出來,雙方決定一起來執行。紙風車文教基金會在2011年的年底完成了從2006年啟動的「孩子的第一哩路-319鄉村兒童藝術工程」後,整個社會都期待著何時能有「孩子的第二哩路」。「新故鄉動員令」便是從這樣「第二哩路」的概念出發。吳念真和我輪流在大魯文創的風聲網路廣播的節目中訪問那些留在自己故鄉默默推動著「維護故鄉自然環境」或是「保護傳統歷史和文化的」平凡百姓,然後透過中國時報和雅虎奇摩新聞專欄分別報導這些動人的故事。

這些故事告訴了每一個生活在台灣的人,在自由民主已經有了基礎的臺灣社會,千萬不要低估「一個人」的力量,也千萬不要輕視自己對故鄉的影響力。我曾經將這樣的觀念一再傳播給下一代的年輕人。我對他們說:「我們不能因為對權勢心懷敬畏,反而低估了自己的價值!。要努力讓自己成為一個有力量的人,相信這個世界會因為有你的存在而更好!」當然做為上一代的我們,更應該以身作則挺身而出!一年後,紙風車基金會也正式對外宣布,我們將展開七年更艱難浩大的「紙風車368鄉鎮市區兒童藝術工程」!另外因為覺得許多偏遠地區單親隔代教養的情況很嚴重,有一群朋友決定成立「快樂學習協會」,為各地的弱勢青少年建立課後的「秘密基地」,進行課後的輔導課程。紙風車的校園反毒戲劇表演也正在進行中。

反毒之後也要反核,於是從去年夏天起,一個代號是「我是人我反核」的組織就這樣成立了。成立的原因,竟然是因為當時的總統隨口說了一句「沒聽說台灣有人反核」,於是我的朋友柯一正和吳乙峰很生氣,就發動一次在總統府前廣場上躺成一個「人」字的快閃行動。原本是幽默的表達,卻引來警察局開傳票的風波,引發電影界和藝文界朋友的公憤。憤怒如滾雪球般越來越大,於是我們決定加入今年309的廢核大遊行,於是有了每週一次的五六運動。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新故鄉動員令,或許這就是當初「新故鄉動員令」最希望的結果。毫無疑問的,一個完全不同於過去的,不接受任何政治力量介入的「新公民運動」已經開始了,而且年輕人將扮演推動這些活動時最重要的角色,它也即將改變台灣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