鴨子不會飛

上週末辦了一場聚會，與會者多數都是不到三十歲的年輕人。過去其它場的活動主題多半圍繞著夢想與熱情，這次的重點反而在於要回歸現實面。在開場前我一直很焦慮，擔心講得太實際會讓懷抱著夢想的人被澆了一頭冷水。於是，我轉述了一位前輩所講的關於侯鳥與母鴨的小故事。

在鄉間的一個小農場裡，有一群鴨子被彖養著。另外有一群侯鳥，每年都會經過農場，把遊歷世界的所見所得告訴這群鴨子。對鴨子而言，這是他們最開心的時刻，侯鳥分享的點點滴滴可以讓鴨子討論一整年，如此年復一年。

有一天，一隻母鴨，決定要自己走出去見識農場外的世界，備齊所有裝備，揮別鄉親父老的祝福，勇敢的踏出去 (其實門根本沒鎖)。因為母鴨不像侯鳥可以飛在天空中，只能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經歷了三天的辛苦路程，看到了一個池塘，她認為這就是侯鳥曾說過的大海，於是很開心的返回農場告訴所有鴨子這段奇幻的冒險歷程。隔一年，當侯鳥再返回農場時，鴨群已經不再願意聽侯鳥的分享了，因為他們認為母鴨親眼見證過，距離農場三公里的水塘才是真正的世界。

常常有不同的單位邀請我去分享經驗，希望藉此來鼓勵年輕人創業，但可能我常常讓聽眾失望，因為講的多半都是過程中的迷惘與挫折。事實上，我幾乎沒有鼓勵過任何人創業。我很清楚知道，許多人希望聽到的是成功的秘訣，但我其實只是像那隻母鴨一樣，曾走過一段其它鴨子沒走過的路，並沒有什麼秘訣，只是不斷地往前走罷了。如果我把我所見到的池塘當作大海般地分享，那小鴨群們是否就沒有機會親眼見證真正的大海？

如果是被彖養的鴨子，除非下定了決心要走出去，否則即便是隻帝王鴨，仍舊只是隻被彖養的鴨子。而其實當一隻被彖養的鴨子，並不會很痛苦。只要善盡身為一隻鴨子的責任，除非農場倒閉，否則至少還不至於餓肚子。反而較不幸的狀況是，當一隻鴨子到池塘見識過之後就再也不肯往前走，也不願回到農場再被彖養，更沒辦法像侯鳥一樣張開翅膀飛向天空。

許多人就像鴨子一樣，喜歡聽侯鳥講故事，但是故事聽再多，鴨子不會飛就是不會飛，這部分跟努不努力是無關的，只有先接受了這個事實，才能心甘情願地用雙腳往前走，否則會像嘗試飛翔的鴨子一樣，飛到半空中就掉下來，一再反覆。況且，不論侯鳥的故事講得多生動活潑，若鴨子從來沒離開過農場，如何驗證侯鳥講的故事是真的，難道只是因為侯鳥會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