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日線評論】醫學院學費全免，名次飆升全國第二

作者：Dr.Phoebe／小牙醫的觀察站

2018 年，紐約大學（以下簡稱 NYU）醫學院破天荒地宣布推出學費全免的政策，造福未來所有來 NYU 醫學院就讀的學生。我當初針對這則新聞撰寫了〈NYU 醫學院學費全免「超佛心」？校友關門說真話：「造福學生、更是造福自己」〉一文，並且大膽推斷，這項措施看似利他，實則利己，NYU 醫學院將會藉此吸引到更多萬中選一的申請者。

3 年後已躍居全美第二！下一步是打造王國

時間快轉到 3 年後的今天，NYU 醫學院名次節節攀升。根據 US News 的排名顯示，2017 年醫學院排名為全美第 11 名的他，在 2020 年已經達到全美第 2 名（僅次於哈佛大學醫學院）。而在免學費的消息釋出的隔年，NYU 醫學院也變得更加搶手，申請人數增加了超過 50%。富比世的報導也指出，NYU 醫學院的錄取率由 1.6% 下降至 1.08%，區區 102 個席次由超過 9,200 人來申請，成為全美醫學院中錄取率第二低的醫學院（謎之聲：連史丹佛和 UCLA 醫學院的錄取率都比他來得高）。

除此之外，美國醫師荒的問題至今依舊沒有解決，根據美國醫學院協會所釋出的數字指出，隨著越來越多的戰後嬰兒潮將逐漸退休，人類壽命越活越長的狀態，估計到 2032 年，美國醫師短缺的狀態可能暴增至 122,000 人。在我上一篇文章中有提到，美國本土的醫學生往往優先選擇熱門專科，導致家醫科和內科短缺的問題更加嚴重。NYU 似乎也意識到這一點，在推行免學費政策的隔年 2019 年，也進一步開創第二間位居於長島的新興醫學院 NYU Long Island School of Medicine，並且丟出震撼彈：將原本的 4 年就學時間縮短為 3 年，好讓學生能盡速畢業開始工作。除此之外，將這所醫學院定位為主打家醫科和內科，最後再用錢砸人，提供同樣是 3 年都醫學院學費全免的狀態，希望藉此吸引優秀人才來創立屬於 NYU 的家醫科王國。

這背後也經過許多盤算和運籌帷幄。要學生有好的學習環境，必須給予完善的醫療體系──NYU 在同年 2019 年併購長島的第一間醫院 Winthrop Hospital。G 是我認識多年，在紐約執業超過 10 年的外科醫師，由於和合夥人所開的私人診所業績了得，在紐約長島做出名聲，沒過多久就被 Winthrop Hospital 併購。G 告訴我，當初他和合夥人同意 Winthrop 併購的條件之一，便是醫院不得干涉外科部門的運作。只不過他們沒料到的是 Winthrop Hospital 在沒多久之後被 NYU 併購，改名為 NYU Langone Hospital Long Island，成為 NYU 醫院長島區的分支，診所也被正式納入 NYU 體系當中。除此之外，NYU 也連帶收購醫院旁邊的小診所和任何和醫療營業相關的部門，比如復健科或 X 光部門，好達成「一條龍服務」，將所有跟醫療相關的業務都吸收到 NYU 的旗下，移除任何在地競爭者存活的可能性。

排名、門面至上的結果，好壞參半

為 NYU 這個大龍頭工作不是沒有好處，至少 G 的五個小孩若申請上 NYU 大學部的話，無論科系都能拿到全免學費的好康（NYU 大學部學費一年是美金 56,500 元，4 年就破 22 萬美金，超過台幣 600 萬元）。G 告訴我，在被 NYU 接管後，最大的優點是其打造了制式的 SOP 流程，所有醫生都被上緊發條，雖說不少醫師對新制心懷不滿，但卻也藉此糾正許多病人不見得察覺、同行也不好意思說嘴的種種陋習。不過接管之後的缺點，大概是 G 回不去原本單純的開刀看病人生活。

NYU 是個非常在意排行和門面的醫院集團，一切的工作導向都從「如何提升醫院名次」和「如何幫助醫院利益最大化」為出發點。G 告訴我，很多時候這些枝節和病人福祉沒任何關係，比如：存活率對於醫院的評比占非常大的一環，想辦法提升存活率的方式不是想辦法讓病人活久一點，畢竟這要花太多金錢和時間，而是覺得他快死的時候，就趕快勸說病人放棄積極性治療，轉（踢）到安寧病房。反正只要病人沒死在普通病房裡，死亡率就會算在醫院的頭上。又或者是，病人的出院天數也被拿來做評鑑的項目之一，因此住房率要嚴格管制，就像旅館 check out 時間是中午的概念一樣，醫師們被強烈建議中午以前一定要讓病人快速辦好出院手續離開，若等到病人待到下午才出院，就得被算是多住一天，進而影響評價。

類似上述的例子多又多，G 的身分從外科診所的醫師變成白色巨塔內的小螺絲釘，除了開刀之外的時間都被這些應付醫院官僚體系所佔據。即便薪水沒比較多，但平日裡得多花時間教學生和住院醫師，同時應付開不完的會議、說不完的討論，往往都是和病人福祉沒關係，但和醫院門面排行榜有直接關係的眉角。另外 G 還得學會跟病人做公關，想方設法去和病人拿到正面評價。大家都知道，病人往往覺得醫生做得好是應該、做不好的話，輕者在網路上留下負評，重者則提告說你行醫不當害他精神受損。偏偏院方提供給病人的問卷調查大家都常忘記寫。就如同餐廳服務生必須第五次來問你是否對餐點還滿意，G 必須如此照辦對病人噓寒問暖，希望藉此加深病人的印象好給予正面評價。

聽了他的說法，我特別去查 US News 的醫院評價系統，也是部分病人在蒐集資訊時會參考的指標，發現美國前十名的醫院包括 UCLA、Mayo Clinic、John Hopkins、哈佛旗下醫院 MGH、（專看好萊塢明星的）Cedars Sinai，而 NYU Langone 醫院系統在最新的數字當中排名第 8。其中評分指標包括 37.5% 的 patient outcome，即病患就醫結果（包括存活率和出院率）、5% 的病人的體驗感受、30% 的院方對病人照護指標（包括護理人員和病人的人數等）、27.5% 的專家看法（在地同行醫師是否願意把重症的病人送到你的醫院）。雖說這個排名是個宣傳行銷的好幫手，但我也懷疑美國大眾是否真的會完全參照這個排行榜選擇醫院。畢竟大部分病人要不就是請親朋好友探聽好醫師，要不就是請自己的家庭醫師推薦轉診。可能會有少部分有錢有閒也不介意為了看病頻頻坐飛機的病人，才會因著名聲和評價找去有名望但離家遠的醫院。

免學費政策的最大贏家

NYU 從改造醫學院到旗下醫院、收編醫院附近的競爭診所，到建立第二間以家醫科為主的醫學院慢慢布局，其目的不全然只是為了努力改善醫師荒的問題，更是希望能拓展自身醫療體系。早在 2017 年，NYU 醫院就已成為全美第四富有的醫院集團體系，光是病人收入就超過 41 億美金，為醫學生支付學費的費用相比之下根本是九牛一毛。此舉不但讓 NYU 醫學院博得美名，成為最熱門的醫學院首選，更能藉此吸收優秀人才來為醫院系統賣命。

俗話說有錢就是任性，但 NYU 厲害的地方，大概就是任性之餘，還讓自己順勢成為最大的贏家。

※本文由換日線網站授權刊載，原標題為《NYU 醫學院學費全免 3 年後──名次飆升全美第二，更打造出制霸一方的醫療帝國》，未經同意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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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Dr. Phoebe，從台灣小學畢業就背著行囊到美國當起小留學生，開始像候鳥一樣的飄泊飛行。大學畢業於UCLA分子生物系，研究所畢業於NYU牙醫系，曾工作生活於紐約和舊金山，目前在洛杉機執業的小牙醫師。熱愛牙醫的工作，尤其傾聽病患訴說千奇百怪的真實故事。同時熱愛到處旅行，因而愛上寫作，成為兼職旅遊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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