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全球探索 〉美陸交鋒 台灣走向博弈最前緣

■馬群傑

美國總統拜登與中國大陸國家主席習近平在七月二十八日舉行視訊峰會，針對美陸關係及國際事務進行最高級別的戰略對話，但是，身為美國總統第二順位繼任者的美國眾議院議長裴洛西，已啟程訪問亞洲，會不會造訪台灣？中國大陸又將如何應處？是否有擦槍走火的可能？不到最後一刻，仍充滿了不確定性，緊扣世人目光。

拜登與習近平此次視訊通話進行約二小時十七分，這是拜登在去年一月上任後，兩人第五次接觸。不同於去年十一月、今年三月的兩次視訊峰會，兩人對話的內容，經濟、俄烏戰事、氣候等都只是過場，台灣議題才是重中之重。

鬥而不破 雙邊關係並未緩解

在拜習視訊峰會之前，美陸雙邊一個半月來至少進行了五次部長級的對話，層面涵蓋了外交、國防、軍事、經濟，在「護欄」與「清單」的交鋒過程中，舖陳了此次的拜習對話。此次兩國領導人保持持續溝通對話，在形式上維持了鬥而不破的關係，但美陸關係並沒有因此緩解，而台灣議題卻已被推上了檯面。

外界聚焦拜習視訊峰會的內容，從戰略層次看，拜登重申美方政策不變，反對片面改變現狀或破壞台海和平穩定；習近平則強調中國（大陸）十四億人的民意不可違，玩火必自焚，美方應言行一致恪守「一個中國」原則。但在戰術層面，如何管控裴洛西亞洲之行可能帶來的變數？習、拜之言頗有弦外之音。

綜觀美、陸兩大強權目前的處境，美國的情況是相對比較嚴峻的。俄烏戰事已進行了五個多月，美國的對外關係，在歐陸這一塊，持續與歐盟站在同一戰線，但在對抗、制裁俄羅斯的同時，也因為戰爭導致能源短缺與經濟衰退的風暴，已經衝擊到美國及歐盟主要國家的內政，特別是引發嚴重的通貨膨脹。

美國今年十一月將有期中選舉，距今僅剩四個月，民調支持度處於三成五低檔的拜登，衡酌民主黨的選情危機，希望美國國內的通膨壓力可以趨於緩和。但是，美國國內的鷹派還延續川普政府對中國大陸的關稅壁壘政策，內部不同勢力仍在拉鋸。

大陸態度持穩 美國偏向求緩

在對外關係上，拜登一方面為降低俄烏戰事所引發的相關衝擊，日前已出訪中東並呼籲增加石油產量；另一方面，此時此刻對於亞洲事務，拜登在此次視訊峰會上，與大陸尋求風險控管，不希望台海生事，已是意在言外。

至於中國大陸，自全球疫情蔓延以來，習近平除了七月去了一次香港參加政權移交二十五週年活動，並沒有出訪行程；換言之，習近平及中南海把主要重心都放在內政治理，現階段中國大陸對於疫情管控與維持經濟成長，與全球主要國家比較，體質與韌性表現相對穩鍵，權力核心的基礎也算穩固。

綜觀美陸當下的處境，中國大陸態度是「持穩」，美國則在「求緩」；美國對中國大陸的需求性，相對多於大陸有求於美國，並明顯的反映在雙方對於台灣議題的交鋒上。

習近平在視訊峰會中，表情嚴肅，要求美方履行美中三公報、恪守一中原則、反對台獨，並強調「堅決維護中國國家主權和領土完整是十四億多中國人民的堅定意志」、「民意不可違，玩火必自焚」，用字遣詞強硬，高調闡明紅線，且立場堅定。

夾在兩強間 台應運籌巧實力

至於白宮發布的新聞稿，簡要指出，拜登強調美國的中國政策未變，美國也強烈反對單方面試圖改變現狀，或是破壞台海和平穩定。至於大陸新華社揭示拜登向習近平表達美方不支持台灣獨立的說法，並沒有出現在白宮的新聞稿中。

拜習視訊峰會的會後新聞稿稱，雙邊關係以及雙方關心的問題，進行了「坦率溝通和交流」，其實指的就是台灣議題。簡言之，台灣的國際角色，在美陸關係博弈中已經浮上檯面，而且無法迴避。這和過去美、陸各自表述立場、老調重彈，已經大不相同。

美國前國務卿季辛吉日前才呼籲「台灣不能成為美中雙邊談判與緊張關係的核心！」但整個情勢發展，台灣夾在大國的互動中，正走向美陸競逐的最前緣，並成了美陸關係談判對話的核心，這才是台灣自己最該注意、未雨綢繆的地方。

哈佛大學講座教授約瑟夫‧奈伊曾提出結合「軟實力」和「硬實力」而更上一層樓的「巧實力」概念。中國大陸國力崛起，現階段政權穩固，對美、對台政策更趨堅定，台灣更要思考自己「巧實力」的運籌。

裴洛西反中 不理北京警告？

美國聯邦眾議院議長裴洛西已於七月二十九日啟程出訪亞洲，目前已知的訪問地點包括日本、韓國、新加坡與馬來西亞，但裴洛西以安全考量為由，不願鬆口是否訪問台灣，但北京為此已提出強烈警告。

八十二歲的裴洛西，年紀大於拜登，具有民意基礎，問政標榜維護人權，從政以來，一路反中，對中國大陸的批判不假辭色；無論是基於國會議長的自主性，或是她個人想追求從政的歷史定位，她不一定會在意北京的警告，這也使得她此次行亞洲行是否訪台，不到最後一刻仍充滿變數。

拜登政府則以美國行立、立法、司法三權分立為由，無權阻止議長行動，只能透過國防軍事系統，提供裴洛西亞洲之行可能遇到的風險；但中國大陸可不這麼看，北京是權力集中體制，無法接受美國藉三權分立、民主制度為由，就推稱無法約束同為民主黨的議長裴洛西的說法。

北京從國際法來論，美中既然簽署了美中建交三個聯合公報、承認「一個中國」，這是兩國之間相互承認的法律，有其合法性與正當性，豈能因為任何政治人物的言行而被輕易破壞？拜習視訊峰會上，習近平要求美方履行「美中三公報」、恪守「一中原則」，就是在提醒美國要言行一致，還是說一套、做一套？

（台南大學行政管理學系主任馬群傑口述，記者趙家麟採訪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