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燎麥香/趙秀坡

趙秀坡

初夏,一股久違的麥香味隨風飄然而至,又到了吃燎麥的季節。

燎麥,對如今生活在城市中的孩子而言是一個陌生詞。不過,作為他們父母的70後、80後,甚至90後應該很熟悉。“燎”的意思是“挨近火而燒焦”,燎麥就是把灌滿漿而未成熟的麥穗放在火上燒烤,也指烤好去皮後的麥粒。把細長尖刺的麥芒燒成灰,把顆粒飽滿的麥穗烤得面目黧黑,然後搓掉薄薄的麥皮,就可以吃飽滿圓潤的燎麥啦!

小時候下地割草,順便摘些麥穗帶回家。廚房裏,父親拉著風箱,紅紅的柴火焰不時歡快地竄出灶膛。我蹲在旁邊,把一小捆麥穗在火苗中來回翻滾。尖銳鋒利的麥芒遇火瞬間捲曲化成了灰。在火焰的熱情擁抱中,一個個麥穗簌簌顫慄,由青色逐漸變得黢黑。飯香、柴木香、青草香、麥仁香紛至遝來,令人陶醉。

烤好的麥穗放在簸箕裏,反復揉搓後,篩簸幾下,揚去麥皮,一粒粒玲瓏剔透的麥粒就呈現在眼前。它們如碎玉一樣,溫潤碧綠,散發著特有的清香。顧不得雙手黑乎乎的,抓一把麥粒就往嘴裏塞,麥粒炸漿的香味立刻充溢整個口腔。那一刻,綠油油的麥田仿佛就在你眼前,這時的味道是香甜的;緊接著,金燦燦的麥浪在面前起伏,這時的口感是柔韌筋道的,如同你嘴裏嚼的就是白饅頭、杆子油條似的,回味無窮。

吃過燎麥後的嘴巴周邊也是黑乎乎的,可你嘴裏是甜甜的,肚子是飽飽的,心裏是暖暖的。大快朵頤之後,我不忘裝衣兜裏些燎麥,在那時,這可是極佳的補充能量的零食。甚至上課時,趁老師不注意,悄悄捏幾粒填到嘴裏,嚼得滿口生香。當然,你得給周圍的夥伴打點些,不然,被舉報了,那叫一個慘。

比起在簸箕裏搓燎麥,我更喜歡把燎麥放在手心裏搓。因為,下地割草時,往往隨手摘一個麥穗放在手心裏就搓起來,簡單,快捷。只不過搓過生麥穗的手是綠汪汪的,而搓燎麥的手則是黑烏烏的。

父親說,大饑荒時,青黃不接,家家都沒多少餘糧。村裏有位孤寡老人餓得奄奄一息,眼看抗不過去,鄰居就去麥田弄了些麥穗,做成燎麥給他吃。結果,這位老人竟然奇跡般地活了下來。燎麥還可以救命,讓人心生敬意。

燎麥,它那來自黃土地或黑土地上的香味足以讓人回味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