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華中國通也轉向？

美國克萊蒙特‧麥肯納學院教授裴敏欣畢業於上海外國語大學，在哈佛拿到政治學博士學位。多年來他對中國大陸的批評炮火猛烈，因而不免被認為有「皈依者情結」。有趣的是，上周他在彭博社的評論文章〈拜登正在與中國打一場錯誤的戰爭〉，卻又令人疑惑，難道一貫反華的「中國通」轉向了嗎？

上海出生的裴敏欣立場一向旗幟鮮明，幾年前出版的《出賣中國：權貴資本主義的起源與共產黨政權的潰敗》書中，觀點就非常符合美式民主的意識型態。他說：「美中戰略競爭的根本原因，是中國持續的一黨專政。促進民主和人權，符合美國的長遠利益。」又說：「不政治改革，中國的未來一定會是腐爛。」

他更大膽預言：「人均6千美元以上的非產油國，專制統治無法維持。歷史上，連續當權最久的政黨（蘇聯共產黨）在位僅74年；中國每年700萬大專生畢業，僅100萬得以入黨，其他600萬因經濟機會不均等，皆成反共人才庫一員。因此，預測已執政62年的中共最多只有10～15年壽命。」

裴教授在不少書中搜羅了大陸買官賣官、官商勾結、國企腐敗、法官貪瀆、監管涉貪等上百件公開報導案例，其目的就是要論證榨取式體制只會讓民主轉型更加困難和混亂，專制政權隨時可能突然崩解。

不過，上周他的文章讓人想起1951年在韓戰期間，美國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布萊德雷將軍說過的話：「要避免與錯誤的敵人進行的錯誤戰爭」。就如同前國務卿季辛吉最近也提醒拜登當局，不要與中國無休止對抗。固然防止中國或其他國家霸權很重要，但這不是透過無休止的對抗可以實現的。

反華「中國通」裴教授立場變了嗎？他在文章中批評拜登的外交政策虛偽，無能扭轉國內政治極端兩極化趨勢。他認為內政、外交的目標應回歸「根本的國家利益」，潛台詞有點「幹嘛去招惹你惹不起的對象」味道。

然而，他是在頌揚中國的發展、中國的崛起嗎？非也！即使在最近的其他評論文章，例如關於村鎮銀行爆雷的新聞，他也一貫唱衰中國。只是站在美國立場，他看到美國國內失火問題更嚴重，撰文敦促拜登要以本國利益為出發點，不要虛擲精力、畫錯重點與中國糾纏！（況且，反正中國自己本來就即將垮掉。）

話說回來。中國在裴教授眼裡如此不堪，執政者只剩3、5年壽命，但為何美國總統拋卻中國就不會說話了？把東南亞國家叫到美國訓話，要求這些領導人站在正義的一邊；到歐洲，大談中國是系統性的挑戰；去中東，說權力真空不能讓中俄填補。不提中國，就毫無話題、言之乏味？難道總統先生看透中國，看到中國通沒看到的一面？

還是，反華的「中國通」們歷來對中國崩潰預測之荒謬、失實，讓總統及身邊幕僚們也看不下去了？也許當作自我感覺良好的大內宣可以，但在經濟失衡、通膨失控而有求於人的政治現實裡，累積了足夠的談判籌碼後，該打的視訊電話還是得打。（作者為香港中文大學金融系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