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hoo奇摩新聞 普京遭背刺的時刻：瓦格納叛變未遂，對俄羅斯政權、烏克蘭戰爭有何影響？
俄傭軍集團瓦格納的首領普里格津24日疑似發起叛變未遂。他先是宣稱佔領俄國南方城市羅斯托夫的俄羅斯軍事總部，並一度逼近距離首都莫斯科200公里處。但在白羅斯總統盧卡申科的斡旋下，控制2萬5000餘名部下的普里格津表示，他同意停止其所謂「旨在掃除腐敗的正義遊行」。
俄羅斯總統普京（Vladimir Putin）的回應耐人尋味，似乎想給昔日盟友一個台階，儘管他矢言要懲罰「準備發動武裝叛亂的人」，但未曾指名道姓提到普里格津（Yevgeny Prigozhin）。克里姆林宮發言人佩斯科夫（Dmitry Peskov）也表示，當局同意瓦格納集團（Wagner Group）首領離境、前往白俄羅斯，針對他的刑事案件將被撤銷。
瓦格納起義僅持續約24小時便戲劇性地畫下句點，但它可能對俄羅斯政局與烏克蘭戰況將產生衝擊與影響。分析人士稱，普京長年鞏固的秩序面臨嚴峻考驗，這名獨裁強人在海內外的威信也受到難挽回的損害。普京政權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情況？政變是否也將影響烏克蘭戰爭？
俄羅斯聖彼得堡的一家紀念品商店所展售的普京與普里格津面具。（美聯社）
美國全國公共電台（NPR）報導，美國前駐俄羅斯大使麥克福爾（Michael Mcfaul）表示，毫無疑問盟友的叛變削弱了普京，並讓人懷疑他是否還有能力「有效治理俄羅斯」。卡內基莫斯科中心（Carnegie Moscow Center）高級研究員加布耶夫（Alexander Gabuev）指出，普京的權威無疑因這次重大挑戰而被削弱，他將試圖加強控制一切來彌補，估計俄羅斯國內將受到更高壓統治。
《經濟學人》（The Economist）分析指出，普里格津叛變觸及俄羅斯對烏克蘭戰爭的「核心」，因為瓦格納部隊24日凌晨佔領的羅斯托夫（Rostov）不僅是俄軍的中央後勤和指揮中心，也是進入烏克蘭東部地區頓內次克（Donetsk）和盧甘斯克（Luhansk）的關鍵路線，是俄羅斯傷亡人員的中轉站。
在盧卡申科（Alexander Lukashenko）居中調解下，普里格津似乎以撤軍換取安全離開俄羅斯，參與叛亂的部隊獲得免遭起訴；其他未參與起義的雇傭兵則獲准與俄羅斯國防部簽署正式雇傭合約。但如果瓦格納部隊真的重返戰場，僱傭兵和正規軍之間的不信任將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嚴重。
2023年6月24，俄羅斯駐德國法蘭克福領事館的守夜示威活動：地上被張貼許多普京的照片供人踐踏。（美聯社）
「普京御廚」翻臉叛變，為了什麼？
現年62歲的普里格津與普京相識數十年，不僅曾是親近的盟友，普里格津還因曾為克里姆林宮供應餐飲而被稱為「普京御廚」。瓦格納的崛起也和俄羅斯政權長期傾向培植非國家軍隊來鞏固地位有關，瓦格納8年前就參與過頓巴斯（Donbass）戰爭，這一年來也是俄方進攻烏克蘭的重要戰力。
自俄羅斯全面入侵烏克蘭，掌握龐大軍團的普里格津影響力越來越大。幾個月來，他經常批評俄羅斯軍方高層，甚至指責國防部長紹伊古（Sergei Shoigu）和總參謀長格拉西莫夫（Valery Gerasimov）無能，導致瓦格納部隊苦於彈藥不足、「數萬」士兵傷亡。外界認為他顯然與俄國軍方不合，有意與軍方爭權、攬功。
5月24日公布的一段採訪影片中指出，普里格津痛斥這場軍事行動失敗，不但沒有將烏克蘭「非軍事化」，還將「烏克蘭軍隊變成了世界上最強大的軍隊之一」。他還呼籲莫斯科當局，「宣布戒嚴令和新一波動員」，增強攻勢，盡快打敗烏克蘭。他警告，如果再打不贏這場戰爭，俄羅斯內部將爆發一場與1917年革命類似的新「革命」，恐撼動整個國家。
2023年6月24日，俄羅斯總統普京在瓦格納集團進入羅斯托夫後發表全國談話。（美聯社）
普里格津還戳破普京發動戰爭的藉口。在6月23日發布的一段影片中，他駁斥烏克蘭和北約意圖攻擊俄羅斯的說法。他說，這場戰爭實際上是為了俄羅斯「寡頭精英」利益而發動的。普里格津因立下戰功而在俄羅斯民間頗具聲望，他的批判言行可能會影響一般俄羅斯民眾對國家軍隊的看法。
普里格津將叛變稱為「正義遊行」，「我們不希望這個國家繼續生活在腐敗和謊言之中。我們是愛國者，會反對我們的人就是聚集在那些混蛋身邊的人。」《衛報》（The Guardian）分析，普里格津並不是什麼和平主義者，他的宣言可能旨在迫使俄羅斯對烏克蘭展開更猛烈得攻勢，減少不必要的己方士兵犧牲。
烏克蘭戰場將損失一大戰力？
分析政變瞬息萬變的局面，布魯塞爾智庫「國際危機組織」（ICG）的俄國分析師伊格納托（Oleg Ignatov）此前表示，普里格津若被逮捕或殺害，瓦格納或將面臨解散或併入國家部隊，「那麼烏克蘭戰爭肯定會持續下去」。當普里格津宣布撤兵，俄羅斯問題專家伊奧夫（Julia Ioffe）稱，接下來的狀況難以預料，實在難以想像普京會說出「往事已矣，莫再追」。
與此同時，這場在全世界面前上演的混亂叛變，對烏克蘭來說是個好消息。烏克蘭總統哲連斯基（Volodymyr Zelenskyy）提及此事時表示，叛亂顯然暴露出俄羅斯的弱點，俄羅斯已經「徹底陷入混亂」，「俄羅斯的領導人什麼也控制不了。這沒有任何意義，完全是一片混亂，完全沒有任何可預測性。」
2023年6月24日，由於普京指控瓦格納叛國，工人正在拆除聖彼得堡高速公路旁的「加入瓦格納」廣告。（美聯社）
瓦格納部隊佔領羅斯托夫的俄羅斯軍隊總部，據悉讓俄軍折損了空中戰力，包含瓦格納擊落的2架電戰干擾直升機、1架攻擊直升機。正發起大規模反攻的烏克蘭軍隊試圖利用這場混亂。烏克蘭總參謀部的消息來源24日向《經濟學人》指出，他原希望俄羅斯將為了應對國內叛亂，不得不重新佈署用於擊退烏克蘭反攻的前線軍力，現在看來不太可能了。
《經濟學人》並指出，即使俄羅斯軍隊指揮官重返崗位，國內短暫的叛變衝突也將在烏克蘭戰場上留下持久影響，因為俄羅斯軍方領導層「內部摩擦從來沒有這麼嚴重過」，如果瓦格納的部隊重返戰場，僱傭兵和正規軍之間的不信任將導致一系列問題。
如果瓦格納部隊被邊緣化，俄羅斯將損失多達3萬名士兵，其中包括5000名久經沙場的精銳，俄國防部也會發現瓦格納部隊的實力很難取代。一些報導則指出，普京可能開革擔任國防部長十多年的紹伊古。
普京陷入自己製造的亂局
無論如何，普里格津已經重創克里姆林宮的權威，他僅帶領約等於一個旅的兵力，卻對莫斯科造成自1941年納粹進攻以來最大的地面軍事威脅。普京原指望烏克蘭戰爭的走向將是，西方將厭倦為烏克蘭提供武器和資金，但現在證據表明，戰爭的延長也加速其政權的分裂和朽敗，如果不再號召動員數十萬新兵，普京將無法發動新的攻勢，使戰爭更難結束、危機更加嚴重。
儘管這對向來胸有成竹的普京來說是史無前例的尷尬，據悉莫斯科官員對普里格津的背叛與向國防部宣戰，感到措手不及。「這真是令人震驚和歇斯底里，沒有人知道該怎麼辦，」一名前俄羅斯國防部官員向《衛報》說道。
2010年9月20日，普里格津（左）與俄羅斯總統普京在聖彼得堡。（美聯社）
但卡內基國際和平基金會俄羅斯專家魏斯（Andrew Weiss）指出，普京還沒有從權力核心出局，「毫無疑問，烏克蘭戰爭導致普京治下俄羅斯政權的全面衰敗和潦倒。對他來說，真正的問題是他陷入困境，沒有辦法擺脫他為自己和俄羅斯製造的亂局。」
但普京畢竟是叱吒風雲20多年的強人，「他非常有策略且聰明，知道該何時出擊，」魏斯認為，普京不會因此輕易倒下，「這就是我們要面對的傢伙......他不是一個會因此縮到角落、感到尷尬或羞辱的人。」
對普京來說，莫斯科的權力平衡和烏克蘭戰況同樣重要。有些專家認為，普京先前之所以能容忍普里格津一再批評軍方，是因為他長期以來一直將軍隊視為對其統治的潛在威脅，而平衡軍方與雇傭軍的聲勢對他更加有利。根據這樣的解釋，普里格津公開譴責國家軍方，是得到了最高層人物的許可，但過去24小時發生的政變未遂事件表明，即使他曾與克里姆林宮有任何協議，現在也已經泡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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