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亞君》《外出偷馬》太太強了

朱亞君》《外出偷馬》太太強了
朱亞君》《外出偷馬》太太強了

  【愛傳媒朱亞君專欄】各位各位,就在今晚,改編自挪威巨擘佩爾派特森(Per Petterson)轟動文壇的暢銷同名小說《外出偷馬》(寶瓶文化出版)即將在5月28日晚上10點在公共電視第三台「公視國際影展」 上映,2019年我在電影院看得心臟都要爆掉,電影結束工作人員字幕開始跑,我卻淚如雨下,完全無法站起身來。走出電影院時,剛好碰到兩位年輕作家,我們急切地分享電影裡的種種,說到大家都哭了……

   如果那年你錯過了大螢幕,今天晚上切莫再錯過了。​補一段那年我的觀影心得。​

  如果說這世界有五本書,我會想要一字一字抄寫,那麼,《外出偷馬》肯定是其中一本。​剛剛從電影院出來。手上捏著的唯一一張面紙已經濕透了。​

  不是因為電影有多悲傷,是整場電影那些細瑣的細節,交映著我讀過三遍的文字,雨下在河上、男孩在小船上、巴卡的牧草地上、雨刷過森林的氣息、伐木工人的汗水、樹上的鳥巢、地上跑的麋鹿與野兔、初初萌發的情慾,還有主角——15歲的傳德,他對人生的信念就在一個夏日,被整個吹散了的哀傷,層層疊疊,壓得我在最後一幕落下淚來,然後就無法抑遏的看著螢幕上的工作人員字幕跑著跑著,兩行淚就不停地落下來。​

  我極害怕看文學原著改拍的電影,總是怕電影會毀掉我對那本書的詮釋。​

  但是《外出偷馬》不同,我得說作家和導演都太太強了。你可以先閱讀文字,再去看電影;也可以看了電影,回頭找文字。毫無違和。電影是貼著文字走的,但是影像又自己說了故事。​

  而這部2019上映的挪威劇情電影,由漢斯彼得穆蘭執導,這個64歲的導演,以這部影片代表挪威角逐2020奧斯卡最佳外國電影,獲得柏林影展傑出藝術貢獻銀熊獎。​

  我們去偷馬。他是這麼說的,人就站在小屋門口。在男主角跟父親來這裡過夏天的時候。他15歲。《外出偷馬》由67歲的老年傳德寫起。這個痛失所愛的男人,失去了與人對話的興趣,一個人,帶著一條狗,來到挪威邊境的一座森林木屋。他打算把過去拋得遠遠的,平靜地在這裡度過餘生。一次與鄰人的偶遇,卻又不費吹灰之力地讓他回想起15歲那年和父親一起在山林中度過的夏天。​

  那個夏天,他看到好友約拿家庭的碎散,他目睹父親的外遇,他感受到情慾的萌發,他看到伐木工人男子漢的情誼,他見識到死亡是怎麼回事……還有還有,沒有一本書寫父子之間又憐惜又較勁,能寫到這麼到位!​

  這書這電影層次太多,是青少年成長的一幕,也是人生碎裂的開始。​

  「我到底會不會成為自己人生的主角,還是另有其人,這些書頁將會說分曉。」這是原著裡引用狄更斯《塊肉餘生錄》的第一句話,不斷延伸的情緒。​

  是,我們常常都不是自己人生的主角,我們被一再一再取代,總有人竊取了你的位子,過了好些年應該是你該過的人生,你甚麼力量都沒有,你連忌妒都說不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人取代了你。​

  書、電影的層次太多。我就為你說一小節吧,一個配角的一小節。

  男主角的好友約拿是個神射手,他很棒,每次出門去捕捉野兔,兩隻總有一隻中。這天他運氣超好,兩顆子彈就抓到兩隻野兔。他得意洋洋地返家,來不及清槍膛,突然發現兩個獨自在家的雙胞胎弟弟不見了。​

  約拿是個17歲的男子漢,那天父親在森林忙活,母親去鎮上訪友,照顧兩個雙胞胎是男子漢的責任。可是10歲的兩個弟弟不見了,他將野兔和獵槍往地上一拋,急忙奔出家門呼喊弟弟的名字……

  才衝下山坡、往河邊走,遠處家門傳來一聲槍響。​

  他僵住了。​

  事實上,兩個雙胞胎弟弟一整個上午都在地下室玩耍,他們沒聽見哥哥約拿的呼喊,等兩個人嬉鬧到客廳,看到地上的槍——約拿是他們的英雄、他們的偶像,他們多想也拿起槍,作一回約拿。拉爾斯捷足先登,拿到了槍,他嬉鬧的拼命比劃扣了板機……這一亂槍,可能打中窗戶,可能打中爺爺的照片,也可能打中餐桌上的木盒,但沒有,這一槍正中小弟弟奧德的心臟。​

  連一聲「啊」都沒有,奧德吐出了最後一口氣。​

  拉爾斯再也無法說話。喪禮上,當眾人把圈著繩索的小棺材慢慢往下放,神父在唸著禱詞,拉爾斯受不了了,他衝出人群,沿著墓園拼命奔跑,一圈一圈又一圈,這十歲的孩子拼命奔跑……終於有個鄰居靜靜走過草地,停在圓圈的邊緣,等他跑過來時,一把抱起他。​

  但拉爾斯沒有停,懸在空中的他,兩條腿還在奔跑,嘴裡卻發不出一點聲音……往後很長很長一段時間,拉爾斯的生命中,不管別人跟他說甚麼,他聽到的只有那一槍,只有那一槍……

  這只是小說裡的一個超小片段,但足夠讓我的心臟爆掉。更遑論其他。

 

 

作者為寶瓶文化社長兼總編輯

照片來源: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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