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秀枝》猶太闇啞人在人性路上見輝光!

簡秀枝》猶太闇啞人在人性路上見輝光!
簡秀枝》猶太闇啞人在人性路上見輝光!

【愛傳媒簡秀枝專欄】在政客的扭曲、殘酷與荒謬中,人命如草芥,顛沛流離。良知、血脈、尋根溯源,縫合了大時代的悲劇,而藝術作品,更成為見證與控訴滄桑的明鏡。

不屈不撓的信念與價值,在大愛無國界中,讓殘破的故事被修補,乍見人性熠熠輝光。

《誰是大衛・布魯赫Who is David Bloch》是自傳式跨國電影,為這個時代說著自己艱辛的故事,也說著歷史沈重的故事,令人揪心與動容。

中國裔加拿大導演王水泊(Shuibo Wang,1960-),勇於揭發這場齷齪,用真誠取得拍片的信任,用藝術的語言,連接東方與西方,期望以真實的故事、不同視角感動觀眾,於是耗時3年在上海、嘉興、慕尼黑、紐倫堡、紐約等地,巡訪了布魯赫的兒女和親友,根據他們的回憶以及布魯赫生前自述,拍攝製作了紀錄電影《誰是大衛.布魯赫》,寫下華裔導演,拍猶太人作品的先例,視角更冷靜客觀,內容溫潤柔軟。

跨國際足跡與鏡頭串聯下,拼湊出的章節,還原歷史真相,也給了相信人性本善的世界,留下最後的喘息空間,失根的魂魄,落葉歸根,見證時代的藝術創作,回到美術館,作了永恆的歷史見證。

11月10日受邀參加《誰是大衛・布魯赫》的電影分享會,片長90分鐘,彷彿倒帶交錯的方式,帶領觀眾遊走在20世紀以來的時間軸裏。

王水泊不愧是說時代故事的高手,他用冷靜而人道的鏡頭,把猶太籍畫家保命逃生、離亂難堪的生命歷程,述說得淋漓盡致。

配合時空場景的背景音樂,加上鏡頭捕捉,沈穩內斂,不只交待了1930年代以後,在德國納粹、在中國上海,甚至進入21世紀以後,紐約宅邸,以及後來子嗣在上海、在柏林尋根溯源的歷程,作了深刻完整呈現。

儘管國際婚姻下,後代子孫臉譜,迥然不同,但叩接劇情的,真誠的天倫夢回與人性光輝,驗證了小愛的纏綿堅貞,以及大愛無國界的廣袤無垠。

簡單地說,這部電影是德國猶太裔藝術家大衛.布魯赫的人生和藝術。

1910年布魯赫,出生在巴伐利亞Floss小鎮,他自幼失去了父母,3歲時又因生病,失去了聽力,童年時在慕尼黑皇家聾啞學校學習手語,後來考入了慕尼黑實用美術學院學習設計和版畫藝術。

如眾所皆知,1933-43年左右正是德國納粹崛起的年代,瘋狂的領導人,政策性迫害追殺猶太人。1938年11月9日希特勒的納粹組織,發動了著名的「水晶之夜」,布魯赫和成千上萬的猶太男人,一起被關進了達豪集中營。

被釋放後,他收到了表哥從美國發來的電報,上面只有三個字:「去上海」。他隻身乘船逃亡到了日本佔領的上海,在那裏開啓一段傳奇的經歷。

落腳上海之後,以猶太難民蟻居身份,找到偏安喘息機會,開始投入藝術創作,水彩、油畫之外,他更撿拾棺材店的下腳料木材,進行木雕版畫創作,冷眼旁觀了20世紀初3、40年代,中國上海的大環境,犀利捕捉社會底層老百姓的生活點滴,用畫筆和木刻刀記錄了當地的民俗風情和真實常民生活,留下3百多幅寫實作品。

大衛・布魯赫在德國紐倫堡,其實曾有為他珠胎暗結的基督教女友馬莎(Martha),但當時氛圍,猶太人有如過街老鼠,他擔心連累女友,選擇單獨逃亡。相信愛情的女友,克服各種壓力責難,毅然生下女兒蕾蒂婭(Lydia),而私生女的存在,也為日後大衛・布魯赫子嗣尋根團圓,預留篇章。

經歷過恐怖迫害,但依然堅信人性的美好,大衛·布魯赫在上海時期,並沒有停止追求藝術的腳步,在他的木刻版畫中,讓後人發現了「永安棺材行」的存在,大衛・布魯赫的德國工匠朋友,給他送一些棺材下腳料,那些手掌大小的上乘木板,就是他發揮藝術才華的無限天地。

因為,幼年失親,漂泊流浪的處境,更讓大衛·布魯赫明白力爭上游的必要性,他人在上海,並沒有沉醉於大上海的歌舞昇平裡,或自我放逐,自甘墮落,相反地,他和兩萬多避難的猶太人一起,謙卑勤奮融入上海生活,與上海鄰居廣結善緣,和睦相處,鄰居們叫不出布魯赫(Bloch)的正確發音,乾脆以上海話諧音,親切地為他取名為「白綠黑」,顯見友善互動關係,讓他生存更為順遂。

大衛・布魯赫對於底層草根生活的細緻觀察,淳樸真摯,流露在他的版畫作品中,拙趣十足,又能反映現實真相。

大衛・布魯赫還入境隨俗,以「白綠黑」的名字,曾在南京路上舉辦了展覽,並且出版了木刻版畫集《黃包車》。因為黃包車川梭巷弄街頭,拉車師傅的生活,是他最愛的創作主題。

年輕男人懷春也是詩,大衛・布魯赫在上海期間,認識了在地名門閨秀鄭迪秀。鄭迪秀,出生於海寧望族,幼時墜樓雙耳失聰,也成了聾啞人。因為家境富裕,後來隨家人到上海居住,先後到聾啞學校讀書、學油畫。

大衛・布魯赫面對眼前娟秀婉約的聾啞姑娘,一見鍾情,但鄭家反對國際婚姻,更反對把已經是聾啞人的女兒,再嫁聾人猶太藝術家,擔心日後討生存不易。

後來鄭家遭逢男主人過世後,母親在愛女心切下,只好勉力成全,隨著日本戰敗的時局變化後,他們在上海正式結婚,大衛・布魯赫成了中國女婿,共同成就了一段聾啞人的跨國婚姻。

不多時,大衛・布魯赫帶著妻子,移居去美國,希望投靠在美國遠親,結果也展開另一段辛苦的移民歷程。

果然,大衛・布魯赫在美國開枝散葉,半個多世紀後,他們的子孫,從紐約來到上海,也去了德國,和在德國的非婚生女兒聯絡,開啟了認親尋根以及藝術作品捐贈美術館的精彩延伸,情節格外動人。

回首前塵,華人在美國討生活的血淚案例很多,同樣殘疾的兩個當事人,長年靠著用手語溝通,傳情說愛,超越了彼此不懂對方母語的障礙,連帶的,他們與子女溝通,也是困難重重,刻骨銘心。

他們在美國出生的長子,就因為無法承受父母闇啞的壓力,存私房錢,買槍自殺,黑髪人送白髪人的痛苦,尤其在客次異鄉,特別揪心。

但是愛,以及對人性價值的堅持,還是讓一家人,跨越了種族和國界,上演尋根大戲,尤其透過電影,讓遭遇中有淚水交錯、有信仰支撐、有血濃於水,倫理天性的期待,故事在傳誦世界各個角落的同時,倍見溫馨感人,正向能量泉湧。

《誰是大衛・布魯赫》的故事,堅定有力地告訴我們,政治是一時的,苦難終將過去。而活著真好,人性的愛與光亮,總是戰勝一切,與日月共舞同光。

作者為典藏雜誌社社長

照片來源: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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