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星倖存者還原現場：子彈橫飛 每秒都是生與死的距離

對於親歷者來說，2023年1月21日的農曆除夕夜，將是生命中永遠無法翻頁的噩夢，那一晚，南加蒙特利公園市（Monterey Park）舞星舞蹈社（Star Ballroom Dance Studio）發生人間慘劇，11個曾經鮮活的生命，在槍手的瘋狂掃射中無辜喪命。

華人Daniel，舞星兼職DJ，但那一晚他是作為客人參加除夕夜的舞會。Daniel回憶說一切都發生得很快，同時時間又凝固了，每一秒的等待都是生與死的距離，「瞬間的念頭就是，不知道自己今天能不能活著出去。」

槍案發生前一分鐘，Daniel坐在舞池左邊角落的椅子上休息，看人們翩翩起舞，伴隨著舞曲「三月裡的小雨」，有人在跳排舞（Line Dance），有人和舞伴共舞，大概有四、五十人參加這個舞會，Daniel清楚記得，音樂一直沒有停過，包括槍案發生期間。

突然傳來啪啪啪的響聲，Daniel一下愣住了，聽上去像過年的鞭炮聲，但又不像，「如果是慶祝新年放鞭炮，當晚做DJ的馬先生會很快宣布，但他沒有。」連續響了十幾下後，Daniel看到舞池中的人們開始往後奔跑，其中一位越南裔的女士重重地摔在地上，「這時我才覺得不對勁，是有人闖進來開槍，我趕緊趴在地上，心想今天不一定能活著出去了。」

根據Daniel的陳述，槍手從正門進入，沒有間斷地連續開槍，先襲擊舞星經理馬先生，當時馬先生與舞星老闆的哥哥正在音控台操作，他倆先後中槍，馬先生當場身亡。Daniel說一切都非常快，槍手前後共射擊兩輪42發子彈，第一輪10秒左右連發20槍，之後大概有20秒的短暫停歇，不確定槍手是出去裝子彈，還是原地換彈匣，第二輪繼續瘋狂射擊。

雖然沒有看到兇手的行動軌跡，但Daniel根據現場情況分析，兇手襲擊馬先生後，隨即就朝沙發上的客人開火，再左轉掃射舞池中的人，「槍手沒有移動很多位置，他如果尋找躲藏的人，那死傷會更大，我們估計全都沒命了。」

槍聲大作的過程中，Daniel一直趴在地上不敢動，中間抬了一次頭，他說音樂還在響，燈光在閃爍，但舞池中已經沒有人，大家都趴在地上或躲在桌椅底下。期間Daniel突然聽到有腳步聲靠近，「我想完了，是不是槍手走過來了，我非常害怕，後來發現並不是槍手，而是一名傷者躲到這邊。」Daniel注意到左前方有一名男士左肩中彈，黑色的衣服被血浸濕，鮮血直滴到地上。

第二輪射擊結束後，眾人繼續趴在地上不敢動，因為不知道槍手有沒有離開，是否會有下一步動作，只能繼續等待。現場死一般的寂靜，只有音樂繼續在播放，Daniel說大概幾十秒一直沒有任何動靜，「雖然只有幾十秒，但感覺非常漫長，時間就像凝固了，多等待一秒就是生與死的距離，我當時就在想警察怎麼還沒來。」

後來Daniel看到有人從舞星的側門往外逃，他也起來跟著往外跑，「我就想著趕快離開，出門時還不確定自己是否已脫離危險，但看到第一部警車趕到，這才感覺踏實一些。」

死裡逃生的Daniel回憶說，11名死者的中槍位置分散在舞星各處，並非集中在某地：馬先生在音控台遇害，菲律賓籍男子離馬先生幾步之遠，旁邊的沙發上有一名客人死亡，躲在椅子底下的Andy高被掃射擊中，舞池中間還有一名女性中彈身亡。11名無辜遇難的舞者中，Daniel認識其中七名，對於同伴的不幸離去，他沉浸在悲痛中，「死傷者當時都在離我不遠的地方，左邊右邊都有，我那時如果在現場多動一下，就是生與死的區別。」而對於兇手陳友艮(Huu Can Tran)，2018年開始來到舞星的Daniel說，自己從來沒有見過此人。

案發至今已過去十多天，Daniel有一次晚上做夢，清楚地記得夢中傳來啪啪啪的槍聲，像是在重新播放除夕夜的可怕場景，他不知道噩夢究竟在哪一天才能遠離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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