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墓奇美拉》:我心遺留在逝去的時光|影評

喬許奧康納在《盜墓奇美拉》中極富頹廢魅力。(圖/海鵬提供)
喬許奧康納在《盜墓奇美拉》中極富頹廢魅力。(圖/海鵬提供)

【文/香功堂主】以《蜂蜜之夏》和《幸福的拉札洛》受到國際影壇重視的艾莉絲·羅爾瓦雀(Alice Rohrwacher)導演,推出新作《盜墓奇美拉》( La chimera),講述擁有特殊體質的阿圖,能夠精確地找出埋藏地底的古墓,並靠著墓中的珍貴陪葬品,獲取財富。然而,一段傷心的往事,令阿圖與現實生活產生隔閡,無法在他人身上尋得慰藉...

謎樣的考古學家擁有能感應地底下珍貴寶物的能力,被盜墓賊看上協助盜寶。(海鵬提供)
謎樣的考古學家擁有能感應地底下珍貴寶物的能力,被盜墓賊看上協助盜寶。(海鵬提供)

《盜墓奇美拉》是一部需要點耐性才能進入狀況的作品,影片有三條支線,一是書寫阿圖與他的夥伴之間的緊張關係,由於一次盜墓失利,阿圖被捕入獄,出獄後,對夥伴拋下自己一事感到憤怒,卻依然選擇與他們一起行動,找尋珍貴的古物。

《盜墓奇美拉》是艾莉絲羅爾瓦雀「義大利三部曲」的最終曲。(圖/海鵬影業提供)
《盜墓奇美拉》是艾莉絲羅爾瓦雀「義大利三部曲」的最終曲。(圖/海鵬影業提供)

電影的第二條支線,是阿圖難忘前女友貝妮亞米娜,他仍時不時拜訪前女友的家人,不願切斷兩者之間僅剩的聯繫。而在貝妮亞家做事的義大莉雅,是名單親母親,表面上說要學音樂,實際是藉此成為貝妮亞家的幫傭。《盜墓奇美拉》的第三條故事線,是社會地位更高的藝品交易集團老闆史帕塔克,相中阿圖的能力,派人暗中監視阿圖的一舉一動,希望能透過他找到珍稀的古物。

電影在義大利中部、珍寶滿地「伊特魯斯坎文明」的托斯卡納實地拍攝。(海鵬提供)
電影在義大利中部、珍寶滿地「伊特魯斯坎文明」的托斯卡納實地拍攝。(海鵬提供)

(底下會提及關鍵劇情,請斟酌閱讀)

(底下會提及關鍵劇情,請斟酌閱讀)

(底下會提及關鍵劇情,請斟酌閱讀)

喬許奧康納深情尋寶《盜墓奇美拉》榮獲歐洲影帝提名。(圖/海鵬提供)
喬許奧康納深情尋寶《盜墓奇美拉》榮獲歐洲影帝提名。(圖/海鵬提供)

儘管這三條支線的人物互有關聯:阿圖欠史坦帕克一筆債務、義大莉雅對阿圖有好感,總會找機會與對方碰面。但我們要到電影中段揭露的「貝妮亞已經過世」事實,才讓這三條支線的關係變得清晰立體起來。阿圖始終站在義大莉雅、他的夥伴,或是史坦帕克等人的對立面。義大莉雅為能照顧孩子,努力打拼工作,她是活在「陽間」的人,沒有太多的時間感傷或後悔。阿圖的夥伴或是史坦帕克也是如此,活得很現實貪婪,古物對他們來說,就只代表「財富」,不具備其他的意義。

《盜墓奇美拉》喬許奧康納(左)、導演艾莉絲羅爾瓦雀。(圖/海鵬影業提供)
《盜墓奇美拉》喬許奧康納(左)、導演艾莉絲羅爾瓦雀。(圖/海鵬影業提供)

但對阿圖來說,古物代表著過去,代表著逝去的人,他對待古物的心情,跟其他人截然不同,多了一分更私密的情感。在獲得「貝妮亞已經過世」的資訊後,我們才明白阿圖之所以一直拜訪貝妮亞的家人,是不願放下對愛人的思念,而尋找古物,是在追尋(連結)貝妮亞所身處的世界(死後世界),盼能從古老的墓穴,找到心靈的安慰。

《盜墓奇美拉》金馬奇幻影展
《盜墓奇美拉》金馬奇幻影展

「那些陪葬品不是給我們看的,是給亡靈看的...」

《盜墓奇美拉》看了半場,才發現這部片跟《幸福的拉札洛》遙相呼應,劇情仍是導演所關心(也感興趣)的題材:關於孤寂的靈魂。《幸福的拉札洛》有一個跟現實世界格格不入的主角,太過善良而不被理解。《盜墓奇美拉》也有一個跟現實世界格格不入的角色,太過悲傷而不被他人理解(阿圖的「英國人」身份,也不斷在提醒著觀眾,他與其他人的不同)。

《盜墓奇美拉》金馬奇幻影展
《盜墓奇美拉》金馬奇幻影展

一個不被理解(接納)的人,該如何在異鄉生活?也許,試著成為其中的一份子?《盜墓奇美拉》後段,阿圖拒絕讓珍貴的女戰士雕像頭顱成為拍賣場上的商品,他將雕像頭顱丟入海中,導致夥伴跟阿圖反目成仇,不再與他來往。被孤立的阿圖在義大利的生活更形艱困,而熱情大方的義大莉雅,宛如大地母親般的溫柔體貼,成了阿圖空虛心靈的避風港。《盜墓奇美拉》後段劇情的發展,讓我一度以為電影會有一個極度溫情的結局,但我顯然低估了導演的企圖心。

《盜墓奇美拉》一直到影片的最後一顆畫面,才拼上這整部片的最後一塊拼圖(訊息):關於無法割捨的戀情,也關於異鄉人(無法融入群體社會)內心最大的渴望,是找到一個屬於自己的「家」。而阿圖的「家」,不是他的夥伴們、不是數之不盡的財富、不是義大莉雅(即便他對義大莉雅有產生感情),而是貝妮亞身處的「亡靈」世界。一個能夠感應到亡靈,也習慣活在過往時空(回憶)的人,最最渴望的歸宿,就是被「熟悉」(但不得其門而入)的世界所擁抱。

《盜墓奇美拉》金馬奇幻影展
《盜墓奇美拉》金馬奇幻影展

電影尾聲,貝妮亞身上毛衣的紅絲線,將阿圖帶(牽引)往異度空間(突然有種在看《月老》的錯覺)。不得不說,《盜墓奇美拉》的埋線實在巧妙,阿圖在搜尋古墓時,影片會不斷出現阿圖身影上下顛倒的畫面,暗示阿圖與其他人(地面上/陽間)的不同。劇情再往前推,開場未久,剛出獄的阿圖搭乘火車準備回到住處,一名小販在火車上嘲諷阿圖身上的味道奇臭,他說:「怎麼一個這麼帥的人,衛生習慣這麼差,身體這麼臭?」這場戲來得莫名其妙,沒頭沒尾,但電影結束後再回想起這場戲,發現導演老早指出阿圖身上散發出死人般的味道,暗示了阿圖可能的結局。

我們再回推到電影的第一場戲,貝妮亞對阿圖說:「你(阿圖)沒發現太陽一直在跟隨著我們嗎?」高掛天上的太陽,時刻照耀著阿圖等人。妙的是,貝妮亞的背上就有一顆太陽刺青,因此,貝妮亞口中的太陽,也是暗指她自己,亦即,儘管貝妮亞已經過世,她卻從未離開過阿圖,始終照耀著他,帶領他走到「相聚」的道路。

《盜墓奇美拉(The Chimera)》(海鵬提供)
《盜墓奇美拉(The Chimera)》(海鵬提供)

《盜墓奇美拉》看似歌頌死亡,情調悲觀,但我卻在這個結局感受到導演的溫柔,她接納了劇中每個角色的選擇:史坦帕克持續從古物中獲取暴利、義大莉雅與多位女性攜手打造一個安全的「家」,而思念著貝妮亞的阿圖,也終於得償夙願與愛人相聚。這不是悲慘的結局,這是「Happy Ending」!這麼一想:跨越生死邊界只為跟佳人在一起,《盜墓奇美拉》其實是拍得不那麼浪漫唯美的《似曾相識》啊。

《盜墓奇美拉》金馬奇幻影展
《盜墓奇美拉》金馬奇幻影展

▶歡迎加入Yahoo奇摩電影戲劇粉絲團,接收更多Movie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