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和」結束，「冷戰」開始

作者：唐湘龍

沒想到蔡總統這麼弱

關注兩岸事務的人都在等蔡英文總統的國慶致詞。

結果，4600字的演說內容，不管內政、两岸、國際，了無新意。不只了無新意，而且充斥一種蔡總統身上很少見的敷衍、辯解的味道。「不為己甚」的味道溢於言表。

「了無新意」是一種失望之情。但此刻的「了無新意」並不表示不痛不癢，下回再來。相反的，這篇致詞雖然「了無新意」，但影響深遠。因為，認真聽完蔡英文總統今天上午的演說，所有關心兩岸問題的人都沒有懸念了。不必再對兩岸關係抱持幻想。等待期結束。耐性結束。

蔡總統說了「四不」：善意不變、承諾不變、不回對抗的老路、不會在壓力下屈服。

聽起來是感受了壓力，也準備面對更大的壓力。這是非常硬的調子。尤其，在有關兩岸談話之前，是一長段提升軍事戰備談話。這固然有向軍人撒嬌的意圖，但不惜兩岸軍事對抗的味道也是20年來之最。「不回對抗的老路」？不，已經在路上了。

之前只是壓力測試。接下去，準備承受撞擊。對蔡總統或是執政黨而言，大概不算什麼。但對兩岸關係比較敏感的部門，必然要有避險準備。習近平曾經說過：「基礎不牢，地動山搖。」大家把它當笑話。覺得講講而已。下個星期，中共召開十九大。十九大之後，習近平的第二任期開始。他被認為是鄧小平之後，中國最強勢的領導人。有多強？風險意識比較高的人不會想去摸底。

簡單講：過去一年半，兩岸關係進入「冷和」，那個「和」，是一種等待。是一種還保留一點善意的期待。認為事情還有轉圜。認為「九二共識」的政治基礎還沒有崩壞。但這些「自欺欺人」的期待，在「了無新意」的致詞之後都結束了。這是國慶致詞最大的意義：蔡總統的「維持現狀」繼續模糊，等待解釋的耐性結束。

為什麼一篇國慶致詞這麼重要？因為，兩岸關係太糟了，地緣政治太亂了，而蔡英文總統今年的元旦、520就職週年，罕見的沈默，罕見的神隱，都沒講話。這是總統一年三次重要講話的最後一次。所有人都把希望擺在國慶致詞。這個期望很合理，因為十月本來就是兩岸關係傳統的「大月」，延續九月以聯合國大會為主場的國際政治表演，然後就是兩岸三黨各自召開的全代會，今年碰上國民黨、共產黨換屆，政治訊息多而複雜。十月的兩岸氣氛是可以預告未來一年的兩岸關係的。

未來一年的兩岸關係有多糟？先看「十九大」，再看「習川會」就知道了。對我來說，空前悲觀。兩岸的「冷和」結束了，「冷戰」開始。

因為：期望越高，失望越大。面對兩岸、亞太、全球變局，蔡總統的國慶致詞太重要了。就像致詞裡虛擬的聽眾，不是觀禮台上的貴賓，不是電視機前的國人，是習近平。那是蔡總統繼上周彩排中央社專訪之後，最重要、最關鍵調整兩岸氣氛的機會，設想你是習近平，這個溝通會有效嗎？

不是誰給誰出考題的問題。而是說話方式在互動中所透露出來的誠意夠不夠。蔡英文總統的「四不」和昔日陳水扁的「四不一沒有」，雖然「不」的內容不盡相同，但有一個非常明顯的共同點：都是負面陳述。都只長篇大論敘述自己不要什麼、不會如何，但卻說不出口二件事：一、到底想要什麼？二、兩岸關係到底是什麼關係？

這兩個問題都是人際關係，甚至國際關係裡必問必考的題目。沒有任何關係密切的個人或是團體，會接受另一方用「維持現狀」四個字來混過「必也正名乎」的定義問題。賴清德的「台獨說」雖然侵犯了總統的職權，雖然給蔡總統帶來了不少麻煩，但那是「正面表述」政治立場。尖銳，但清楚。一聽就懂。但蔡總統的善意是什麼？承諾是什麼？對抗是什麼？屈服又是什麼？除非蔡英文總統自己說，否則是沒有任何人可以代言的。

為什麼在蔡總統的國慶致詞後，對兩岸關係更悲觀？因為，這一年多來，北京方面關於兩岸事務發表政治談話的頻率越來越低。不只低，做為領導人，習近平更是近乎沈默。公開場合談及台灣的發言幾乎等於零，這很不尋常。這是一個「等待」的訊號。「等待」台灣方面對那兩個必問必考題的答案。這個答案就算不是「九二共識」，也應該是另一種比較有思考性的說法。但這個「思考」顯然己經超出「蔡想想」的想像力。除了「維持現狀」，連「現狀是什麼」都難以追問。

習近平何時會結束一年多的壓抑，對蔡英文政府的兩岸論述做出最高級別的定調回應？

最好不要是「習川會」。如果是在「習川會」上，不管談得好、談得不好，台灣最後都會受很大的傷。但眼前看起來，「習川會」上，「台灣問題」上檯面的機會不小。畢竟，一年前的這時候，台灣正在為了「川蔡通話」而興奮，正在為了川普揚言拋棄「一個中國原則」而雀躍，一年之後，希望「習川會」不致成為再確認「一個中國原則」的大舞台。

如果「習川會」上「台灣問題」上檯面，那就可以定論，昨天的國慶致詞超級失敗。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現在多說無益了。靜靜等候暗潮洶湧的強權角力結果吧。只是沒想到，蔡英文總統這麼弱。民進黨執政，台灣剩下的就是「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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