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日線政治】文在寅能否突破「青瓦台魔咒」？

作者：Mark Lin／五道口男子職業技術學校

大韓民國自 1948 年獨立以來，總共出現了 12 任總統，分別是：

第 1 任總統李承晚（學生運動客死在美國）

第 2 任總統尹潽善（被朴正熙推翻）

第 3 任總統朴正熙（被刺殺身亡）

第 4 任總統崔圭夏（被全斗煥軍事政變）

第 5 任總統全斗煥（軍事叛亂罪等遭起訴）

第 6 任總統盧泰愚（政治獻金貪腐而入獄）

第 7 任總統金泳三（起訴病逝）

第 8 任總統金大中（曾被監禁及驅逐出境）

第 9 任總統盧武鉉（選擇墜崖身亡）

第 10 任總統李明博（貪腐入獄）

第 11 任總統朴槿惠（遭彈劾且入獄）

「青瓦台魔咒」讓韓國總統成為高危險職業

那麼，第 12 任總統文在寅卸任後能安全下莊嗎？尤其是尹錫悅與李在明競選期間，雙邊陣營太過激烈，乃至於鐵面無私的尹錫悅險勝當選總統之後，勢必對支持李在明的文在寅政府進行清算。新朝清算前朝的「青瓦台魔咒」又再次被輿論重視。

其實，倘若沒有重大司法弊端，韓國民意上也希望給予卸任總統起碼的尊嚴，畢竟動輒清算前朝總統總，讓韓國民主政治發展走得異常崎嶇。

韓國輿論常以「盧武鉉的影子」，比喻文在寅的從政之路。文在寅也時常坦露心路歷程：倘若沒有盧武鉉總統之死，我恐怕是不會進入政界的吧！

2013 年，由韓國國民影帝宋康昊主演電影「正義辯護人」，就以盧武鉉、文在寅以稅務、人權律師對抗全斗煥、盧泰愚軍政府的形象而廣為人知，兩人真摯的友誼關係確實是亦師亦友。

直至盧武鉉從人權律師當選韓國總統，一路上，文在寅更是盧武鉉最重要的謀臣，盧武鉉卸任後不堪政敵屢次貼上貪腐標籤，被迫跳山自殺以維護自身名譽。文在寅悲痛哀悼好友之餘，開啟日後顛簸與朴槿惠競選總統之路。此番卸任之後恐被新任總統尹錫悅再次清算，「青瓦台魔咒」幾乎讓韓國總統成為全世界最危險總統一職。

盧武鉉、文在寅的患難之交

韓國新當選總統尹錫悅自曝年少生活清貧，大學畢業後連考了 9 次司法考試方才上榜。有意思的是，歷任法律背景出身韓國總統，都有年少貧困而勵志的故事。例如盧武鉉、文在寅自小生活於貧困中，致使擺脫貧困深植在盧武鉉的潛意識。

盧武鉉年少時立志通過司法考試，為了購買書本費用還幹過苦力，深刻體會底層勞工生活，終於在 30 歲那年考上法官。但盧武鉉認為法官職涯與自身個性不合，於是辭掉法官一職，開設律師事務所，開啟「人權律師」的名號，打下日後從政的基礎。

相較於盧武鉉，文在寅的出生條件更為刻苦。韓戰長津湖戰役期間，文在寅一家從北韓咸鏡道逃到南方成為難民，文在寅的父親是戰俘營的傭工，母親則在釜山附近的港口城市賣雞蛋。為了補貼家用，年少時的文在寅幫人送過煤餅，到教堂領過免費食品，否則一家生計難以維持。

不過，貧困並沒有消磨文在寅的人生，反而讓文在寅更加堅定志向：貧窮讓我變得獨立，比同齡人更成熟。文在寅成人之後，考入慶熙大學，攻讀法律專業，卻因他參與抗議當時韓國總統朴正熙的維新憲法被捕，判處 8 個月有期徒刑、緩刑 1 年。

但慶熙大學因此將文在寅開除，文在寅被迫提前入伍加入特戰部隊，當時作為特戰旅長的全斗煥，還為受訓期間表現優異的文在寅頒發「最優秀表彰」。

退伍之後，文在寅繼續攻讀法律，1980 年，文在寅考取了律師資格，進入司法研修院學習。他以排名第 2 的成績畢業，但因為之前的「案底」，並沒有被選為法官或者檢察官。

無奈之下，文在寅只能選擇成為一名律師。1982 年，文在寅與盧武鉉搭檔成立律師事務所，初使從稅務案件開始。但 80 年代韓國各項民權抗爭運動風起雲湧，兩人更是長期投入人權改革運動，慢慢奠定在改革勢力中的聲望。

2002 年，盧武鉉參選韓國總統，不問政事的文在寅挺身而出助選並成功。盧武鉉入主青瓦台，文在寅任青瓦台秘書室民政首席秘書官，是重要的政治心腹，文在寅在政壇上漸有「盧武鉉之影」的稱號。

為了盧武鉉畢生的名譽，文在寅開啟從政之路

盧武鉉的座右銘是「嚴於律己，寬以待人」，但韓國總統一屆 5 年任期，缺少再次競選連任的制度設計，通常迫使該屆總統希冀在任期內完成各項政見。盧武鉉任職總統期間，為了歷史使命改革過猛過急，因改革力道過猛得罪不少政治敵對勢力。

盧武鉉卸任總統後，不斷地捲入收賄醜聞，無論收賄的司法案件的真實性為何，韓國國民皆知悉「司法」是當朝政府清算前朝政府的重要手段，令盧武鉉背負莫名的心理壓力。畢生「平民總統」、「草根總統」的民間聲譽幾乎毀於一旦，終令盧武鉉選擇以死明志。盧武鉉墜崖身亡事件甚至引發國際輿論的關注。

盧武鉉卸任後失去政權的保護，加諸朴槿惠政府加大對盧武鉉的司法調查力度，並積極透過各種媒體輿論操作之下，頓時讓盧武鉉承受極大心理壓力且成為全民公敵。

當盧武鉉陷入各項司法調查及期間，「樹倒猢猻散，牆倒眾人推」可謂盧武鉉面臨司法調查的真實寫照。然而，只有摯友文在寅積極幫盧武鉉辯護。為了捍衛盧武鉉自殺後的政治名聲，文在寅選擇從政治幕後踏上政治舞台。

2012 年，文在寅競選總統一職雖敗給朴槿惠，但朴槿惠任內陷入更大的貪腐問題遭致彈劾，使文在寅終在 2017 年當選韓國總統，成功地幫摯友盧武鉉復仇，兩人真摯的友誼更成為韓國政壇的佳話。

李承晚、朴正熙都是倚靠美國扶持採取獨裁政治起家，和當時台灣的蔣介石政權類似。朴正熙一手締造了「漢江奇跡」，促使韓國經濟崛起，但是獨裁使得矛盾日益激化。通常在這個過程中，韓國總統要不被政治盟友推翻或軍事政變，要不就有可能被暗殺。

直到盧泰愚時期，韓國選舉才進入民主時代。目前為止，韓國歷屆 12 任總統，其中 9 任總統或被趕下台或判了刑，甚至被迫自殺身亡，只有金泳三、金大中善終。文在寅還要待定。

權力與慾望之間常跨越法律的拘束，致使韓國總統的高職業風險隨時可見且不尋常。

「青瓦台魔咒」之反思：刑不上總統？

《禮記》所謂的「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相較其他民主國家的民選總統，韓國的總統卸任處境就比較尷尬，檢察官起訴總統的政治性動機屢見不鮮。

倘若檢察官啟動韓國總統刑事犯罪的調查，歷任總統輕則動輒被輿論撻伐，重責幾乎難逃牢獄之災。總統卸任後遭司法起訴而導致政治聲譽破產，可謂是晚節不保。

此次韓國選民投票選出鐵面無私的尹錫悅當選總統後，是否真的會打鐵趁熱清算文在寅？尚待時間來驗證。

然而，韓國輿論也時常討論、每當政權交替之時總會出現的「青瓦台魔咒」的時間點是否太過巧合？甚且連北韓媒體都經常嘲弄韓國總統動輒鋃鐺入獄之事，抨擊大韓民國政權在朝鮮半島的統治不具正當性。「青瓦台魔咒」對於韓國長期民主之路利弊得失究竟為何？頗耐人尋味。

回過頭來，台灣總統民選之後，亦歷任的李登輝、陳水扁、馬英九等前總統，亦遭遇不同程度的司法調查甚至起訴、判刑、入獄之事，但仍然不及韓國「青瓦台魔咒」的戲劇張力。

※本文由換日線網站授權刊載，原標題為《 「盧武鉉之影」的韓國總統文在寅，卸任之後能否突破「青瓦台魔咒」？》，未經同意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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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Mark Lin，台北出生、高雄長大、北京委身。專長為私募股權基金研究，曾任職政府產經智庫及外商顧問諮詢，就讀過台大政治學系國際關係組、北大公共行政暨政策研究所、台大國企所博士班，兼讀過五道口男子職業技術學校博士班。有感華人世界仍無法擺脫製造業思維的包袱，重視有形財富，忽視無形價值，宜自主建立一套世界觀及哲學觀。此外，體悟到凡事不能囿於兩岸關係的利益，台灣青年必須要培養全球化競爭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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