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hoo奇摩新聞 【換日線現場】觀光客注意！巴塞隆納缺水中
作者：劉老三／三姐妹看歐洲
去（2023）年 7 月，來西班牙度假的外甥最迫不及待想做的，便是測試他生日時收到的遙控小船。
「那有什麼問題！」我們想起幾年前去過的小溪步道，往上爬約 45 分鐘就有景觀壯麗的瀑布。一行人頂著下午 5 點仍毫不留情的烈陽，循線切入理當是涓涓溪流的路徑，卻赫然發現眼前的河床，比較像是圍困著幾攤死水的爛泥沼澤，必須繼續往上游走好一段時間，才勉強找到水深到迷你小船不至於擱淺的池塘。而我們冒著中暑脫水危險、不顧當地阿嬤勸說也要攀登上去瞭望的瀑布，水流更僅是如同家中沒關緊的水龍頭，肉眼幾乎無法察覺地沿著山壁緩緩滲流而下——那還是在下了好幾個星期的大雨之後。
限水令涵蓋加泰隆尼亞逾七成人口！
去年夏季那場半小時降下近 50 毫米的豪雨，雖然造成許多地區傳出水災，但對不時收到限水警訊的大眾而言，還是悄悄鬆了口氣。殊不知這個從 1916 年有紀錄以來，加泰隆尼亞地區史上最嚴重的乾旱，不是幾陣及時雨就能解除危機。最糟的是，在可預測的未來，絲毫不見緩解的跡象，大概率只會更熱更乾。
終於，在今年 2 月 1 日，供應加泰隆尼亞東半部，包括巴塞隆納大都會區的 Ter Llobregat 供水系統再也撐不下去──僅剩下 16% 的蓄水量迫使政府宣告進入緊急狀態，近 6 百萬居民，佔加泰隆尼亞總人口的 75%，隔天即刻加入限水令的名單。
如同水務局局長在 2023 年年底所批判的，住在都市的民眾唯有當去健身房發現不能淋浴、社區或自家游泳池禁止加水或替換、橄欖油價格翻倍，或是葡萄酒產量驟減時，才開始警覺到事態的嚴重性。根據加泰隆尼亞政府民調中心今年 2-3 月的最新民調，氣候變遷和乾旱首次成為加泰隆尼亞居民的頭號擔憂，甚至超過最熱門的獨立和失業議題。
來自農民的「拖拉機抗議」
在此之前，西班牙的農牧業早已飽受限水之苦。農業用水被縮減至 20%，畜牧業也必須減半用水量。再加上對歐盟嚴苛複雜的 2030 年永續發展政策，與非歐盟產品的削價競爭，加泰隆尼亞的農民壓抑已久的不滿終於爆發，追隨從法國開始的抗議浪潮。
加泰隆尼亞的農民在 2 月初將超過 2,000 台的拖拉機圍堵住主要道路，並一路駛進巴塞隆納的政府廣場。雖然最後逼得政府不得不放寬農牧業的用水限制，並承諾補助津貼，但目前加泰隆尼亞政府規劃的 10 億歐元抗旱經費，因為其他因素和整個年度預算一起卡關，導致自治區領導人解散議會。在 5 月的提前大選結果出爐前，加泰隆尼亞政府開出來的支票只能另尋其他管道支援。
「萬惡之首」：瓜分珍貴水資源的觀光客
至於另一個重要的經濟支柱──觀光業，不但得不到當地居民的同情和支持，反被視為萬惡之首。許多飯店業者聲稱已採取措施，例如降低水壓、在浴室貼上節水標誌，甚至裝上沙漏計時器提醒淋浴時間，或在政府的允許下，業者自掏腰包淡化海水或利用廢水回收系統来填滿游池及灌溉高爾夫球場草坪。
但由於沒有公開透明的數據，當地居民仍質疑：光是巴塞隆納 2023 年就有超過 1 千 2 百萬的外來遊客，到底有多少人真的會乖乖節水？抑或多數都是抱著事不關己、花錢盡情享受的大爺心態，卻讓在警戒 1 區的居民，受到以市鎮（municipal）為單位、平均一人一天 200 公升最高用水量的限制？
乾旱危機加速政府多渠道開源節流
儘管乾旱已成了西班牙當前不容忽視的危機，但同時也是轉機，加速了政府和民間對氣候變遷的應變。巴塞隆納大都會區這幾年致力推動海水淡化、廢水處理和地下水的抽取，對水庫系統的依賴，已經從 2021 年的 85%，降至 2023 年的 50%，希望在 2030 年能達到不依賴雨水也能有自給自足的供水量。
除了持續建設海水淡化廠和增倍淨化水資源，愈來愈多過去被忽視的領域也被一一檢視，例如林木管理。藉由看似反其道而行，實際上卻有助於整體生態的目標性伐木，清除 ¼ 過度生長的松樹，一方面還原森林生態的多樣性，同時讓更多的雨水能流入河川和地下水層。
同時，農牧產業也在討論多年遲遲沒有下文的灌溉水道結合互通，以達到更精準有效的農業用水，還有更多的焦點放在如何運用先進科技研發創新的智慧綠能。目前沙拉草本葉種的試驗結果顯示，如果在巴塞隆納城市裡打造垂直農場，不僅省下驚人的 95% 用水量，也大大縮減運輸和儲藏成本。雖然這個試驗有其局限性，目前尚未能取代大部分傳統的農業，但面對全球水資源日益匱乏、糧食危機驟升這個難以阻擋的趨勢，無疑提供正面的方向和希望。
今日西班牙，明日台灣
今年的復活節，在加泰隆尼亞省的內陸古城比克（Vic），有 270 年歷史的「棕枝主日」（Palm Sunday）遊行，破天荒第一次向城市的守護聖人祈雨（後來還真的下了好幾天的大雨）。
對祈雨法會毫不陌生的台灣，近幾年也頻頻有驚無險地度過數次的乾旱危機。西班牙面臨的種種威脅，如全境四分之三的土地沙漠化，超抽地下水衍生的地層下陷、土壤鹽鹼化、沼澤地水位降低、過多水壩長期對環境不可逆的破壞，和海水淡化所使用的逆滲透技術高耗能又昂貴等，台灣同樣無法倖免。如果不積極正視並妥善投資規劃，恐怕下次連大甲鎮瀾宮的貞節媽也無能為力。
※本文由換日線網站授權刊載，原標題為《觀光客注意！巴塞隆納缺水中──加泰隆尼亞旱災給台灣的啟示》，未經同意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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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劉老三：兼差實習社會觀察員。生性好吃懶做、學無專精、三分鐘熱度又胸無大志，人生卻不可思議的幸運。對於頹敗廢棄、失衡瑕疵、充滿爭議怪誕玄奇的人事物，有無法抗拒的偏好。這輩子註定當不了貴婦甜姐兒，也當不了陽光熱血正義人，只求一生都有有趣的故事可說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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