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日線生活】賺得少怎麼了？印尼人生活照樣很開心！

作者：許詮

如果月薪低於全國平均，你會開心嗎？

如果月薪低於全國平均，你敢讓別人知道嗎？

社群媒體上，大家總是呈現自己最完美的樣貌，部分可以匿名的論壇上，甚至會出現所謂「幻想文體」，在那兒人人年薪千萬；在我 30 歲提出 5 年內要存到 3,000 萬退休的想法時，不少「大神」跳出來說：「3,000 萬怎麼夠？ 」、「要一個億、兩個億才叫做財富自由啊！」

先不細究說這些話的人到底資產多少，但這個「人比人，氣死人」的社會氛圍，令人無比沉重。所以回答開頭的問題：如果月薪低於全國平均，在台灣社會，我不會開心，我也不敢讓別人知道。

街訪印尼人，聽聽他們的普遍薪資

來到彼岸的印尼，根據 2023 年中央統計局數據，印尼的人均月收為兩百萬印尼盾，折合新台幣約為 13,000 元（台灣 2023 的經常性薪資平均為 45,429 元）。由於我歷任公司招募的員工都是英語流利的白領，月薪都至少 3 萬台幣起跳，甚至在阿里巴巴，我曾發過月薪 16 萬台幣給高階主管，所以雖然薪資 13,000 的人群在我的認知裡是存在的；但誠實地說，長期居住在 CBD、生活在外派群體和外商同事泡泡中的我，其實沒有近距離和這群人交流過。直到近期幫公司建立 ESG 公益項目，開始深入偏鄉教育、殘障人士等議題，我才漸漸意識到，我從來沒有真實地認識過印尼，或者說，我沒有嘗試去了解非同溫層人群的生活樣貌。

某日和朋友聊起此議題，我們一時興起，帶著手機和無線麥克風，來到市中心最熱鬧的荷蘭總督府廣場（類似台北的博愛特區或西門町），計劃隨機找路人訪問薪資，驗證一下心中的疑問。然而在開車前往的路上，我們不禁開始擔心，是否有路人願意分享這種私密資訊，而若他們的薪資其實接近或低於最低薪資，是否會像台灣一樣，因為他人批判的眼光而不敢啟齒？

懷抱著既期待又怕被拒絕的心情，我們一咬牙，連續訪問了 9 個人，有正要畢業的新鮮人、年輕的夫婦，也有執業十幾年的刺青師、街頭藝人，每個人的故事都各自精彩。先說結論，9 組人的薪資平均為新台幣 15,000 元，略高於統計局的均薪 13,000，算是一定程度地驗證了這個數據的真實性。

再來我們發現薪資和年資基本上沒有正相關，職業性質反而是關鍵因子。當中坐辦公室的白領薪資約 12,000 元；街頭藝人和年輕的工廠工人月收 6,000 元，略低於雅加達 2023 年政府訂的最低薪資 10,000；而擁有一技之長的刺青師、遠洋漁業者，反而有機會來到 30,000 元區間，一舉成為本次街頭訪問的高薪族群──其實這何嘗不是當今多數國家的縮影？資本主義下朝九晚五的白領，看似穩定又風光，實則領著不高不低的薪水，而不被主流價值推崇的技師，反而成為稀缺的高時薪人才。

「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不同解讀

然而薪資數字並不是我們此行最大的收穫，最讓我們訝異的，是每個人敞開分享的態度。當問及薪資數字時，受訪者自信大方地告知月薪不到一萬，臉上沒有一絲不自在；而當問及收入是否夠用，每一位都毫不猶豫地說夠用，接著分享他們能月存幾千元；40 多歲的街頭藝人伯伯甚至自豪地說，十多年來我月收（換算新台幣） 6,000 元，而我很享受我的工作。

無論薪資高低，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在他們的身上，我彷彿看到了知足的樣貌。

其實在印尼知足常樂的民情，也反映在經濟行為上。每逢發薪日，各大商場總會有相應的狂歡活動，因為多數人們會毫不猶豫地吃喝消費一頓，而越接近月底，商場和餐廳也越發冷清。手機網路流量、洗髮沐浴乳等民生消費品，總是以小包裝形式熱賣，畢竟大家存款都不多，買近期必須的量就好，未來需要的份量，等領到下月薪水再說，反正夠用就好，天天開心。

這種心態在華人語境之下，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是最被傳統華人文化所不待見的，然而印尼最常見的「夠用」和「開心」，卻也是在華人文化中鮮少見到的情緒。我們父輩所重視的積累，有時反變成國文課本《蝜蝂傳》裡被用來形容貪得無厭的小蟲──埋頭努力，抬頭看見有好多人比我們強，於是再繼續低頭苦幹，形成無盡的循環，一生沒有放鬆享受的一刻，更慘的是被身上的重量壓死。

而在印尼朋友身上，這個循環轉變為：賺到一點錢然後花掉，獲得開心；再賺到一點錢花掉，這一生都在持續的享受。也因為少了相互比較，避開了「人比人，氣死人」的自卑和不開心。隨著與他們相處的時間增加，我的感受也從不理解，漸漸轉為佩服，甚至感到這或許才是真正的「人生贏家」啊！

回到最開始的問題：如果月薪不及全國平均的一半，你會開心嗎？你敢讓別人知道嗎？

印尼朋友給了很好的示範：「沒有沉重的價值判斷，為何不敢讓人知道？」、「我活得開心，你管得著嗎？」

※本文由換日線網站授權刊載，原標題為《無論薪資高低，印尼人不怕你知道：賺得少怎麼了？生活照樣很開心！》，未經同意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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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許詮，1990 年生，第三代基督徒。28 歲年薪破 700 萬台幣，29 歲任東南亞最大電商副總，現任字節跳動集團子公司印尼菲律賓總經理，業外創辦 XChange 天使創投及NPO，著有暢銷書《別輸在只知道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