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德生活二三事 】不是天使也不是惡魔，他們只是努力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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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德是一個很貧窮的國家，但領導人深知，國家要發展，教育是必要的管道。因此儘管在財政長期不佳的情形下，仍然提供國民義務教育，學費全免。只是以2010年的統計數據來看，依舊有將近一半的5-14歲學齡人口沒有就學，約148萬人。

這些小孩與青少年到哪去了呢？勞動。是童工嗎？也不見得。這段年紀的小孩，體格發育還不完全，無法承擔重度勞力工作，由於沒有受過基本教育，也少有一般的工作機會。叫賣小販，就是比較常見的出路。

在街上，不時可以看到這個年紀的孩子們，陪在父母或長輩身旁，顧著路旁的小攤子。一張破舊的小木櫃，上頭擺著各式各樣、不知從哪批來的雜貨與生鮮。

寶特瓶裝的花生是最常見，此外還有熨斗等小家電、報章雜誌、跟加油站批貨，自行分裝成寶特瓶裝的汽油、以西瓜為大宗的水果，甚至還有鮮魚，當然，高溫曝曬殺菌，沒有冰塊墊底的。

查德從三月中就開始迅速變熱，白天的溫度可以達到四十度以上。

幸虧氣候乾操，除了小心中暑外，實際體感並不會像台灣那麼難受，像在溫泉裡穿著衣服游泳。利用身後大宅院裡的樹木所遮出的一方餘蔭，大人小孩們就窩在裏頭避暑、席地而睡。

除了一般道路、圓環等交通要道之外，外國人常出現的西式超商、餐廳、酒窖與較高檔的店家更是兵家必爭之地。往往就是一整排的破陽傘，或紅或藍，像一列迎賓隊伍。

某次我們到西點店添購早餐用的優格，同事剛好找了些零錢，出門看見有位包著頭巾的小女孩，手中拿著一瓶花生示意，或許是想說就都花光吧，就順手成交。

可能是今天的第一筆生意，小女孩的反應大出我們預料之外，她露出大大的笑容、高興的手舞足蹈，揮舞著手中的500塊紙幣（約台幣25），跑回到自己的攤子上，像媽媽炫耀著。雖然已經坐上車往回程駛去，耳邊卻彷彿可以聽見「麻麻妳看，這是我賺到的錢喔。」

這位小女孩，或許是很幸運的，不是因為她把花生賣掉，而是她還有花生可以賣。

在查德街頭，有更多的小孩子們，年紀還不到國中吧，三五成群地，人手一個不鏽鋼碗遊蕩著。這個碗就是他們的吃飯傢伙。

渴了，撈起河水、自來水，甚至是路邊的積水喝；餓了，到餐廳或雜貨店要點客人吃剩，或過期與快過期的食物；最常見的使用方式，是看到黃種人或白種人，就一擁而上，把手中的碗伸到你的面前，要錢。

例如某次遠行，途經蒙構這座城鎮加油、休息時，當地的小孩子立刻蜂擁而上，除了是因為很少見到外國人而好奇之外，另一個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跟你乞討。

如果你人不在車內，他們就會擠到你身邊；如果你待在車內，他們會拍拍車窗吸引你的注意，直到放棄或你出手表態。

遇到這種情況，狠下心視而不見或驅趕是必須的。

原因有二：

一、你並不知道他們會有什麼樣的後續動作。曾聽聞過有人回說身上沒錢，反而招來孩子們的「檢查」，甚至有人趁機混在其中搶奪手機；

二來，如果你真的拿錢給他們，會引來更多更多的孩子們，就像將麵包塊丟進滿是魚群的池裡。

你能有多少麵包，能餵飽這些魚群？

必須坦白承認的是，這是為了保護自己的方法。

然而更必須要警惕的是，不要讓自己陷入中產階級價值觀中的膚淺一面，將這些孩子視之為一般定義下的「壞人」。

他們之中有相當大的比例，連基本的教育都沒有受過，每天睜開眼睛的目的就是為了填飽肚子，男性可能就是上街乞討、更大一點被幫派吸收；女性則是多了一個性工作者的選項（或許也稱不上選項）。

他們不曾有這個機會與條件，被培養成所謂的「知書達禮」、「具備善惡觀」，用道德做高調的批判，只不過是旁觀者清的偽善。

回過頭來，由於工作地點分散，每逢用餐時刻，都要驅車前往另一個不遠的地點。

途中會經過貧民區的一角，週末假日或黃昏時分，許多三五歲的小朋友們，就會群聚在泥土路上，以建築物的長度為界，踢起足球；或是盪著大人們用繩索套在大樹上，用垂吊下來的部分綁上粗皮帶製成的鞦韆；或是小孩抱著小小孩，一起出來玩。

當我們驅車、或是步行經過時，他們會好奇的盯著我們，笑著揮手打招呼。

如果可以，我相信他們也會希望跟台灣或日本的小孩子一樣，到學校唸書、吃著乾淨的食物與飲料，和同學朋友們快樂地玩耍、好好地長大。

至於那瓶花生，一個人吃實在太多了，後來就請公司的警衛一起分享。下次有機會，應該會再捧場一瓶吧。我們都是努力地生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