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雀影評專欄】好萊塢女星拍攝MeToo電影有一套《花漾女子》問鼎影后呼聲高

小丑女瑪格羅比監製、《大亨小傳》女神黛西-凱莉墨里根所主演的《花漾女子》有種看透男人世界運作法則的精透，抬頭挺胸狠踩住受害者的位置上不放、嬌滴滴地昭告人間：「受害者就是該勇敢站上受害者位置被看見，就像加害者就該乖乖站上加害者位置上被看見」，這道理儘管簡單，但看了電影以後你會知道，在父權社會裡就連這麼簡單的平權伸張，執行起來都要命得很。

電影第一個畫面放在夜店場景，採取罕見女性視角，聚焦切出了一個「一般男性腰臀」這種通俗觀眾根本沒有興趣的鏡位，既沒有女性腰臀曲線可供觀賞、也毫無半點男人下半身材看頭，破題就讓看多了電影的人感到不安、啟動思考系統揣度其影像用意。然而一旦看完整部電影再回來看這個影像，便能感覺昭然 ── 這電影把珍貴的開頭給了這麼庸俗的男人的下半身，其實是種安靜的控訴，控訴一切的惡之所源就是尋常男人的尋常慾望所惹的大禍。

或許也是深知光連這樣拍都很觸犯男（父）性（權），電影遂節制地不全然一直使用女性視角敘事，第一句台詞以「Fu*k」破題，並回到尋常故事鋪陳：兩個男人在夜店喝酒聊天，瞥見旁有一貌美的爛醉女子，其中一個意圖揀屍回家享用。這就是《花漾女子》所拋出的第一個狀況題：當女生在醉倒或者無法明確表達個人意願之時，男人是否就可理所當然地撿屍、上了對方？

爛醉女生就是凱莉墨里根所飾演的凱西。凱西醫學院肄業，曾經擁有大好前途卻在中途決絕地放棄，年屆 30 的她平時在咖啡店打工，正職卻更像是要代替月亮懲罰管不住小弟弟的男人的美少女戰士。

不可諱言《花漾女子》的選角很神，這戲若是讓身為監製的瑪格羅比來演就沒那麼適切。凱莉墨里根自《名媛教育》到《大亨小傳》都能頂著她夠楚楚可憐天生洋娃娃眼睛和姣好纖細身材來為男性繆思做代言，百年來審美系統中所定義的美好女性樣貌特質都齊聚於她一身，而且具「零攻擊力」（瑪格羅比就很犀利很有攻擊性）。由凱莉墨里根這樣的人間極品來為 MeToo 發聲，牢牢踩在受害者的位置上，誰還敢嘴？

狀況題二。約女生到他家談心的男生大聊「女生不該化妝」話題，一邊說著有靈魂的女生最美、一邊卻想迷昏女人好占她便宜（而且還希望女生是醒著而不是昏死被Ｘ！），在女生突然清醒並問「現在，你還想Ｘ我嗎？」時整個軟掉的男生，到底有什麼好自命不凡的？但當這樣的男人見笑轉生氣之後，還要順便忙著強調「我是好人！（還有我現在不想上妳了妳滾）」一切明明可笑，卻還是會有人認為這套我是好人請妳離開的邏輯沒有問題。

狀況題三是凱西在早上走回家時被一群男人隔空調戲「一夜情是不是很爽？」凱西在被虧的窘境下並沒有默默快步離開、而是站好並堅定瞪視那群男人，男人們反而在錯愕中吐出更多傷害性字眼試圖反擊（做為被調戲受害者的她根本沒對他們做任何傷害之舉，卻又得承受一波語言的二度傷害）；狀況題四是開車的她擋到一名男駕駛，男人在放肆大罵一通極盡對於女駕駛的污辱，受到女主角有所行動反擊時，男人還會一邊夾著尾巴逃走一邊仍繼續出言謾罵做性別的人身攻擊...《花漾女子》點點滴滴匯聚出各種情境題，揭示了世上男人不但常常管不住老二也常常管不住嘴巴在做各種傷害女人的事，但當女人稍微硬起來想反擊的時候，男人的反應卻永遠會是覺得女人是神經病而不是自己出了問題。

其實凱西對男人的懲罰超級不痛不癢，儘管預告中看起來像是凱莉墨里根頂著小丑女造型形象準備對男人大開殺戒，但在不能做犯法的事情之下，凱西的施力處其實有限，性平的私刑教育的震撼效果也不見得好，甚至會讓人把她當瘋子、也會讓觀眾想問她：「為了做這些事而作賤自己、犧牲自己的人生，值得嗎？」但我們不如把上一句話轉換一下性別立場、這樣去問男人：「佔了性別的紅利便宜而作賤女人、犧牲女人的人生，可以嗎？」

見證男人管不住老二和管不住嘴巴的各種情事都是《花漾女子》電影中女主角所經歷的日常，但《花漾女子》絕妙之處在於把男人管不住拳頭而對女性所造成的致命性傷害，以及為了保障個人前途與利益而輕易對女性所造成的毀滅性戕害常態拍出來，藉此叩問著全世界「我們到底要這樣視而不見到什麼時候」？

《花漾女子》的女主角凱西做了這麼多，也只是要做錯事的男人們願意認錯、願意給出一句道歉而已。但她從頭到尾卻只得到了其中一個男人的道歉。

為什麼一個前途大好的女人要陪葬她理該美好的一輩子，來跟堅不可摧的社會系統玩一場注定會輸的遊戲？《花漾女子》用各種案例在陳述男人總是在做賠了夫人又折兵但可以保住自己的事，做錯事總是用「我當時不懂事」或「我當時年紀小」所以犯錯來免責。但女生的「當時不懂事」和「當時年紀小」都成了受傷時不能向同儕男生討回公道的弱勢之處。世界卻不敢承認這是社會運作常態。這也才是電影《花漾女子》利用觀眾觀看類型片的預期心理，反咬反證人間不敢承認父權的心理戰決勝點。

不用多，就只要有一個看得懂這部電影的你，知道男生錯在哪裏女生痛在哪裡，那《花漾女子》拍出來也就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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