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以曦專欄】末日感裡的陪伴電影《愛在遺忘蔓延時》、《末日情緣》與《永遠的我們》

在串流上發現了前陣子金馬奇幻影展才剛放映過的《愛在遺忘蔓延時》（Little Fish），這是今年最讓我驚喜著迷的電影之一，尤其在此刻Covid-19升三級警戒、錯落著低迷和恐慌的氣氛裡，回味這部片有種既驚悚又感傷的感覺。

《愛在遺忘蔓延時》是部末日設定的電影，故事中有種叫「NIA神經組織炎」的病突然爆發大傳染。這個病並不致死，卻會讓人失去記憶。染病的人可能瞬間失去所有記憶，也可能慢慢褪色遺忘：

船員跳進水裡，因為他忘記了如何開船，只好游泳上岸；飛行員忘記怎麼駕駛，飛機就這樣墜毀。而家人與情人間承受著撕裂的哀傷，因為深愛、相愛的對方，再也認不出你，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由《我們的故事未完待續》奧莉薇亞庫克與《永不屈服》傑克歐康納飾演的情侶，在傳染擴散、解藥猶不可得的瀕臨狂亂的城市裡，他們努力想要守住屬於彼此的寧靜日子，但一天醒來，男孩看著女孩的眼神再也不一樣了……。

這是一部非常美、細膩又傷感的電影，原來真正的毀滅，並不是舒服日常的坍塌，而是原本要陪伴你度過所有快樂和苦難的親愛的人，一點一點消失了。這電影放在這時來看，多少召喚來一些由珍惜而來的安慰──艱難的日子，總是會過的，但我們至少還能相依偎著，相互守護。

《愛在遺忘蔓延時》中的愛情和記憶，很可以和不久前上映的由柯林佛斯和史丹利圖奇主演的《永遠的我們》對照著看，那是一趟小小的公路旅程，這對情人要在失智症正式席捲到來之前，再寫下一段攜手旅行的回憶。那段日子裡，病魔還未到來，可他們已籠罩在預先的陰影下，這讓兩人不停用「這一切都是最後一次」的眼光來看待每個遭遇和環節。

另一部聯想到的是2011年英國導演大衛麥肯錫的《末日情緣》，由伊旺麥奎格和伊娃葛林飾演一對情侶，這部奇妙的電影同樣設定了一個末日處境。在那個時空，叫「S.O.S嚴重嗅覺症候群」的怪病正迅速傳染蔓延，罹病的人將會失去感官功能。

流行病理學家與餐廳主廚的戀情，面臨了疫病的考驗 ── 失去了感官功能，我們還能怎麼繼續感受和理解世界？這樣的生存又何有意義可言？當我不再作為原本那個有趣而好奇的自己，我如何還配得上那麼獨特的我們的愛情？

這個五月，被關在家裡，甚至生計陷入危機的我們，惦念著原本的正常生活，無法不感到近乎羞辱的嚴酷剝奪感，因而痛苦和憤怒，這些電影在末日環伺的恐怖中，仍提醒著終究沒什麼比「我」與「你」更重要的，這或許可以稍稍把我們的心安定下來，找回溫柔和平靜的自己，期待就在不遠處的明亮和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