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hoo論壇】乾淨煤 沒乾淨

讀者投書：古志強 （網路獨立科普員）

天底下，沒有乾淨的燃煤發電，想要把燃煤的排放處理乾淨，最後成本一定高於燃氣，而且還是有無法處理的毒素進入生活環境。這應該是用基本的常識，基本的熱力學能量轉換原則，以及用基本的成本分析就可以推論而得的。事實上，所謂的「乾淨煤」，只是日薄西山的煤電業以及煤礦業，還有受煤利益拉攏的政客的行銷術語，為了挽救夕陽產業，寄望絕地逢生的最後一搏，誇大的部份遠勝於可以確認的事實成果。

如果去 Google （行政院發言人徐國勇大力推薦的 Google） 上搜尋 clean coal，很快就可以找到以下這些參考文獻：

所謂的「乾淨煤」（clean coal）技術（企圖將燃煤發電的碳排放以及污染性物質的排放降低到燃氣發電水平的技術），迄今都是紙上談兵。全球最大型的“乾淨煤”實驗裝置，是美國南方電力公司（Southern Company）在美國密西西比州 Kemper 郡開發的所謂「乾淨」燃煤發電廠。這個計劃從2010年開始，計劃投資75億美金（2250億台幣）來證明”乾淨煤”是可以達成目標的新式乾淨能源，這個電廠的核心技術是由美國南方電力，和（百年老店並且一直以來參與美國國家級公共工程的）美國大型工程公司 KBR ，以及美國政府能源部共同開發的。但是，這個當年動工時吸引全球高度關注的重量級“乾淨煤”工程，在兩千多億台幣的資金用盡之後，在七年的折騰之後，還是沒有可以見人的成果，該公司在2017年七月宣佈，這個計劃將被停止，因為成本太高，無以為繼。從一開始，這個計劃就是騙人的幌子，技術上根本不可行，但是可以讓政客拿來說嘴，讓政客來吹噓燃煤發電可以起死回生的願景，並且騙取政府的巨額補助，由人民埋單的巨額政策補貼。

上述的計劃，所採用的技術是一種將煤炭天然氣化，把煤轉化成人工天然氣再加以利用的技術。這種技術，不是嶄新的技術，煤在摻入氧氣和水蒸氣後加熱，是可以讓煤炭氣化，這是很老的技術，十八世紀十九世紀就以已經發現的技術。南方公司所使用的氣化技術，又導入了一些現代化的設計，企圖將可發電的能量再次循環利用。該技術的正式名稱是 IGCC ( Integrated Gasification Combined Cycle）【整體煤氣化聯合循環】。把煤炭天然氣化後再拿來發電，所依持的理論是，天然氣的能量轉換效率比直接燃燒煤炭要高很多。但是，把煤炭轉化成天然氣，還是要加熱，還是要先消耗可觀的能量。這就好像詐騙集團對被害人說，這個生意穩賺的，但是被騙方要先出十萬，一轉手，馬上就可以套利好幾倍。另外作一個比喻，這就好像某個異想天開的養豬戶，用上好的牛肉餵豬，用最優等的蛋白質當豬飼料，希望讓豬隻長得健美壯碩，但是這樣產出的豬肉，價格會是以玉米為飼料的一般普通豬肉的好幾倍。南方公司的 Kemper Project，就是在這樣的圈套下慘烈失敗後收攤，點石成金（點煤成氣）的幻想只有無可轉圜地破滅。

行政院長賴清德口中的乾淨煤，有些張冠李戴，指的是另外一種燃煤技術：超超臨界燃煤技術（Ultra-Supercritical Coal Plant Technology）。全世界，確是有數個（包括日本，美國，大陸等）國家在這個技術上投資並且建設完成此類型的燃煤廠，但是總數也還是非常有限。所謂的 “超超臨界” 煤電廠（ultra-supercritical-coal-plant），只是調整鍋爐的物理條件，讓燃煤電廠的能量轉換效率，從傳統的次臨界煤電廠（ subcritical-coal-plant）的 38% 提高到 44% 而已。效率提升了15%，但是還是一樣排放溫室氣體二氧化碳，一樣排放酸雨物質硫氧化物，一樣排放吸進入人體肺部就永遠堆積的 PM10 和 PM2.5 懸浮粒子，還是一樣排放毒性堅強的重金屬，還是一樣排放世紀之毒戴奧辛。如果說，深澳電廠使用舊時的次臨界技術，每年會影響周遭100萬人口的健康，那麼改成 “超超臨界” 技術，讓受害的人口減為85萬，這樣的些許減低，對行政院長賴清德來說，就是功德圓滿了？與燃氣比較，以每單位發電量為比較基準，即便是使用「超超臨界」燃煤技術，其所排放的溫室氣體，所排放的有毒物質的總量，還是遠遠高於燃氣發電，在各個參數上都還是燃氣發電的數倍、十倍甚至百倍的更污染更毒害。

最後一點,政府在企圖自圓其說的黔驢技窮後,行政院發言人徐國勇居然拋出”無煙煤”這麼一個名詞,更是令人發噱,讓人膛目結舌。無煙煤（Anthracite），是碳化程度最高的煤炭，非常堅硬,難以起火，只佔全球煤礦藏的1%，價格也非常高貴。美國能源部的資訊網站（US Energy Information Administration www.eia.gov）列出的不同質地煤炭價格比較的最新數據是：次煙煤（Subbituminous），每(短)噸14.63美元；褐煤（Lignite），每噸22.36美元；煙煤（Bituminous），每噸51.57元，；而徐國勇拿來烤肉的無煙煤，每噸的價格高達次煙煤7倍的97.91美元（2008年價格曾經飆高到每噸150美元）。無煙煤產量稀少，主要是用在冶金，不是燃煤發電的原料。燃煤發電，煤料用量龐大，通常是選用價格位於低檔的褐煤或是次煙煤。台灣如果真的願意砸下重金來使用無煙煤發電，那麼這樣的全球供需極度不平衡下，無煙煤的價格可能會竄升到每噸數千甚至數萬美元的天價。

我們政府的能源政策，現在成為一種耍嘴皮的操弄：從行政院長、行政院發言人、環保署長、到台電高層、官方捍衛政策的手段，是拋出一些似是而非的粉飾性詞藻來掩蓋能源政策的雜沓凌亂，滯礙難行，互相抵觸，與昨非今是的反覆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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