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hoo論壇／劉凱西】「母親」—女人人生中第一個敵人

母與女，女人的第一場戰爭

女人是一種奇怪的生物，相愛的時候形影不離，鬧翻的時候又想置對方於死地。許多故事都在講述女性這種奇怪的相處關係，最常看到的故事，就是閨蜜之間的愛恨。好的時候，什麼都可以分享，但遇到了「特殊狀況」──最常見的情況就是男人──竟然就可以立刻背叛對方。

身為女性，對於這樣的看法，當然很想反駁。影視戲劇可能都誇大其詞啦，不過看看我們的四周，這樣的情況，就算沒發生過在自己身上，周遭的親友，真的都沒人碰過嗎？

女人最大的假想敵，就是另一個女人。女人的第一個敵人，可能不是自己的姊妹，也不是人生中第一個女性朋友，而是自己的母親。

男人可能很難真正了解母女之間那種超越愛恨的複雜情感，許多男性創作者都曾企圖描寫母女關係，但大多流於表象。一個女人從自己的身體裡，生出了另一個神似自己的女性，當這個女性還是個孩子的時候，都還可以把她視為一個超越性別的小生命（或是小心肝）來看待；然而，當她越長越大，從小孩變成女孩，再從女孩變成女人，女兒開始擁有母親逐漸失去的一切，總括來說就是「青春」以及「機會」，這時候，母親看著女兒，內心希望她成為當初自己沒有成為的那個人；而若是女兒真成為了母親想要成為的那個人時，擁有了母親曾經想要的一切，內心會不會嫉妒了呢？

如果母親看著女兒時，反而感到沮喪，其實可以理解的。

那女兒呢？

為了達成母親的理想，她忍受母親所給的壓力，甚至是惡毒的語彙。一開始，她會為了母親的愛，忍受一切壓力，做到母親希望的一切。然而，等到她成長到了一定年紀，一個自己的身體心智足夠強壯，可以與母親對抗的年紀，她會選擇抗拒這份壓力；或是，超越母親的壓力，讓自己變成超越母親期待的優秀，反之給予母親壓力。不管哪種狀況，衝突都會因此而起。母女總會經歷一個對抗的時期，這個時期長短不一，如果只存在青少年，那真的是幸運，因為有的人，就這樣一直持續到其中一方生命消逝為止。

大多數的情況，愛會超越一切。就算這份對抗還在，但會找出一個圓融的相處模式；但有的時候，當生活過得不如想像中順利的時候，或是母女之間的個性都過度尖銳、不想退讓的時候，情況就會變得相當糟糕。

《老娘叫譚雅》這部電影，講的是1994年美國花式滑冰選手的襲擊事件：滑冰公主南西克里根出賽前遭人打傷膝蓋，調查後發現竟然是她的對手譚雅哈汀的親屬指使所為。譚雅哈汀雖然表示該事件並非由她指使，但在當時被全世界的花式滑冰觀眾視為惡魔，並且後來受到懲處，終身禁賽。《老娘叫譚雅》講述的就是譚雅哈汀的故事，讓我們看到這位「滑冰魔鬼」的形成──跟她的母親有密切關係。

不像一般的滑冰選手，就算不是出身富裕人家，至少從小都被人捧在手心。譚雅哈汀出生在一個父母打鬧不休的家庭，她那以服務生為職業的母親，雖然講話粗俗，菸不離口，但當譚雅才四歲就發現她對滑冰的熱愛與天賦，並且付出一切，希望她能夠在冰上獲得成就，得到冠軍。相對於花式滑冰世界裡的貴族氣，譚雅粗俗的出身，若不是有那天地不怕的母親，恐怕難以撐過來。然而，這樣的高壓統治，終於在譚雅青少年的時候爆發，她遇到了自己所愛的男人，與自己的母親決裂。

在那之後，譚雅遇到了挺她的恩師，當然感情生活也成為她生命中的致命傷。但即便在她最脆弱的時刻，母親也拒絕修補與她之間的裂痕，甚至還想落井下石，出賣自己的女兒。但我們也不斷看到他們母女之間的競賽關係：母親拼命用各種方式，證明女兒必須要有自己的刺激，才有辦法成為真正的冠軍；而女兒也拼命地努力，想證明自己本來就是冠軍的料。這場母女間的競賽，揉合了需求、恨、以及憤怒等各種情緒，看起來像是衝突，卻不能說沒有半點愛的成分。

有一場戲，譚雅挑戰奧運失敗後復出第一場比賽，正在端盤子的母親堅持要「看到女兒比賽結束時的表情」才肯繼續工作，譚雅的表情，並不是充滿信心，而是硬撐出來的喜悅，母親看了，是失望，或許還有一點勝利感；失望是「妳居然沒有比我想像的更好」，勝利是「誰叫妳離開我，所以才不會更好」。

而譚雅呢？其實，她根本就是跟母親同一個模子刻出來，行為舉止、EQ態度，完全複製，而這樣的複製，並沒有讓她感到喜悅，也讓她無法擺脫。

這就是女兒對母親的感覺吧？我愛妳，但我又想要脫離妳，我最恨世界上有人說我很像妳，因為我根本就是如此討厭妳，而我又清楚得很，我真的真的很像妳，而且我是真的很愛妳。

看來女人之間的戰爭，真的是存在血液裡的，我們只能透過社會化過程，去學會如何圓融地面對這樣的衝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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