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hoo論壇／包淳亮】為了道德與自由 要避免「注定一戰」

作者為政治大學東亞所博士

最近正在看的一本書，是哈佛大學的艾利森（Graham Allison）教授所寫的《注定一戰》。這本書去年11月22日被紐約時報選為「2017年100本值得關注的書」，也是唯一一本與中國關係較深的書。

雖然前年美國總統大選，川普被譏諷整天「中國」個不停，但美國主流社會似乎對中國失語，例如希拉蕊在選戰中就幾乎絕口不談中國。知識界面對中國這頭「房中的大象」拿不出什麼好菜，結果雖然中國對國際社會的影響愈來愈大，但是就是在這「100本值得關注的書」的漫長清單中，也沒有一本是真正談論中國的。與此相對，書單更為關切的是中東地區，包括土耳其、以色列，與其他周邊國家。

無論人們在哪裡，都免不了以自我為中心，但是這世界終究有著其他的中心，其他的視角。雖然似乎人們都在討論「中國崛起」，但其實對多數西方人、多數美國人來說，「中國」仍然是一個遙遠、模糊的存在，而伊斯蘭世界與西方的衝突、甚至對西方的定義作用，都是中國所無法比擬的。此外，俄國對西方的影響也比中國深遠得多；過往的冷戰對立，俄國干預烏克蘭局勢，介入美國內政的傳聞，都讓美國人更關注相關議題。

中國不被關心，關心中國的原因僅是擔心「注定一戰」，擔心「美國和中國能夠逃出修昔底德陷阱嗎？」這種對中國的缺乏興趣其實是普遍的現象，例如2017學年全美大學新聘全職外語教師，西班牙語有256個職缺，法文有127個，德文有96個，中文僅僅49個，且數目還持續減少。就此來說，美國的未來似乎更多的取決於其與拉丁美洲的關係，而非與中國的關係。從人口結構，甚至從地緣政治而言，這點都是成立的。

不過從短期來看，艾利森的這本書或許比紐約時報所選的其他99本都更為重要，因為美中關係是定義廿一世紀人類禍福的根本議題，而未來數年是中國趕超美國的關鍵階段，將對雙方關係的走向有決定性的影響。此外，與美中這兩個十兆美元級的超級大國相比，其他國家都矮不止半個頭。兩國經濟規模合計將長期在世界的四成左右，甚至可能在廿一世紀中葉之前的一段時間超過五成。友善的美中關係，將保證多數人類基本上能夠獲得穩定的、有尊嚴的生活，享受更多的自由，為此兩大國得努力避免「注定一戰」的結局。

我在書中看到許多發人深省的段落，例如修昔底德在公元前424年〈論對雅典國土的防禦〉中說的，「人類的習慣，是對自己的希冀堅持毫不審慎的希望，而對他們不想要的，則用最主觀的理由視若無睹………直到戰爭以暴力給予教訓。」還有這段：「俾斯麥的雄心在於創造一個統一的德國，但是那些德語城邦的領導人則堅持他們作為獨立城邦的統治者的特權。如果他們沒有因生死存亡的恐懼，而使其自私被抖落，他們就永遠不會服從普魯士。俾斯麥正確算計到，與法國的戰爭能提供此一需求。他和他的將軍們也知道，他們已經準備好對付法國軍隊了。」

台灣前景的最惡劣想定，就是當台灣人「堅持毫不審慎的希望」，使北京方面決定「以暴力給予教訓」；或者，為使台灣產生「生死存亡的恐懼」，而使大陸決定挑釁某個已準備好要「對付」的國家。對台灣來說，後者似乎還好過前者，不過更好的，還是讓台灣人不要用「最主觀的理由」對現實「視若無睹」。

這樣的權衡現實，對台獨主義者似乎是某種背叛、不那麼道德。對他們來說，「台灣價值」的維繫就是「無上命令」，甚至為此讓台灣人赴湯蹈火再所不惜。「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悲劇性似乎很道德，但我感覺，努力避免台灣的經濟社會逐漸崩壞、避免台灣走向被武統的結局，也愈來愈是一種「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何況當這個「台灣價值」愈來愈背離其初衷，成為扼殺台灣人自由的托詞；何況，當甚至十幾歲的高中生的擇校自由也要被干預，這一個「無上命令」對於台灣人的自由的扼殺，也已經暴露無遺。

基於道德與自由，且讓我們繼續、努力的試著把一些人從那種「希冀」中搖醒，甚至讓他們產生「恐懼」，以免那作為「我們」之中的一員的他們，最終遭受「注定一戰」的暴力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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